松动

温知秋的鞋跟在地板上碾出半圈浅痕，垂眸看着两人交握的地方。他的袖口挽着，露出腕骨分明的手，和她虎口处因常年握笔、搬东西磨出的薄茧形成鲜明对比。

骆嘉昀的声音还悬在空气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她看着温知秋垂着的眼睫，那截白皙的脖颈绷得很紧，像根随时会断的弦。

骆嘉昀：我知道……

骆嘉昀舔了舔干涩的唇，想找些话来圆场，却被温知秋忽然抬起的手打断。

温知秋垂下眼，长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她没直接答，只是轻轻挣了挣手腕，想从他掌心抽回手——动作却比刚才轻柔了许多，更像一种下意识的犹豫，而非决绝的抗拒。

骆嘉昀没放，指尖反而微微收了收，恰好能让她感受到那份不愿放手的坚持，又不至于让她觉得被禁锢。

温知秋：骆律，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刚硬被磨软后的涩，

温知秋：你不该这样的。

骆嘉昀：哪样？

温知秋：……为了我，去赌那些不确定的东西。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他袖口平整的折线处，那是她从未接触过的精致，

温知秋：你家不会同意的，到时候……

骆嘉昀：到时候再说。

骆嘉昀打断她，语气里带着点不容置疑的笃定，却又没逼得太紧，

骆嘉昀：路是一步步走的，不是吗？你连开始都不肯给，怎么知道后面的路走不通？

温知秋抿紧唇，没再反驳。舞池里的灯光转了个圈，暖黄的光落在她脸上，能看见她脸颊泛起的薄红，不知是被灯光映的，还是心里那点松动烧起来的。

四目相对，她眼里的抗拒还在，却像被潮水漫过的礁石，渐渐露出了底下藏着的、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动摇。

她的声音比刚才稳了些，却还是能听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发颤，

温知秋：我承认，你说的那些，我不是没动摇过。

温知秋：但是我爸妈还在乡下等着我，我不能为了一时的心动，就把自己扔进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更不能让别人指着我爸妈的脊梁骨说闲话。

骆嘉昀：那些都不是问题——

温知秋：是我的问题！

温知秋低头，眼眶微微发红，却硬是没让眼泪掉下来，

温知秋：我从小就知道，想要什么都得自己挣。天上掉下来的糖，要么是陷阱，要么会烫嘴。你的好太贵重了，我现在……接不住。

骆嘉昀看着她紧绷的下颌线，看着她明明眼里已经起了涟漪，却偏要竖起满身尖刺的模样，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又酸又软。

他知道她没说假话，可他更清楚，她眼里那点躲闪的光亮，不是错觉。

骆嘉昀：好

骆嘉昀慢慢点头，声音放得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笃定，

骆嘉昀：我不逼你，你接不住没关系，我可以先替你存着。

他往前走了一小步，离她近了些，近到能看清她长睫毛上沾着的细碎光点，

骆嘉昀：你可以慢慢挣你的底气，我就在旁边看着。什么时候你觉得接得住了，或者……什么时候你愿意让我帮你分担一点了，再告诉我，好不好？

温知秋抿着唇，没立刻回答。

空气里还飘着舞曲的余韵，周围的人来人往像模糊的影子。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又快又急，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那是心动的声音，清晰得藏不住。

可最终，她只是轻轻别过脸，声音低得像叹息，

温知秋：随便你吧……

没有说“不”，也没有说“好”。

骆嘉昀却笑了。

他知道，这些字里藏着的松动，已经足够让他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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