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婧姝:或者……
她犹豫着开口,转过身有些期盼地看着他。
薛婧姝:我和你一起去吧。
可少年想都没想,直接摇头拒绝了。
宫远徵:不行,此去不知有多凶险的境遇正等着我,你不要去了。
薛婧姝:可是……那你就……就这样把我抛下了吗?
说着,一滴泪就落了下来,紧接着就是更多的眼泪。一串一串,从眼睑中间落下来,像是晶莹的珍珠串。
他看着她,一双眼眸漆黑得像是最好的黑曜石,却没有一丝光芒。
他知道,他很难拒绝她,尤其是哭着的她。
所以干脆撇开了眼,不再去看她。而是起身走向了门,想打开伞冲进雨里。
可突然,她就啜泣起来。他愣了一下,半开未开的伞也停在半空,不知该如何收起放下。
薛婧姝:你一走,归期不知又在何时。我初次有孕,又是婚前有的,没了你,我该怎么藏得起日益渐大的肚子。若是调虎离山之计,那又会有谁全心全意护着我?你甩甩衣袖走的干脆,可我怎么办?你若回不来,那我怎么办?
他颤颤,回首看去,昏暗的室内,只点着一只油灯在矮几上。她瑟缩在昏黄烛晕后,缩着肩,散落着发,捂着脸,哀哭不已。
心思敏锐的人,往往更加敏感。
他看着她,恍惚想起了一切过往。
丧父,丧母,历经血海苟生至今。
听哥哥说,第一次见她时,还是个阳光明媚、十分灵动的少女。娇嫩的脸上满是自信的荣光,是个一看就知道在蜜罐子里长大的女孩。
就像是小太阳,永远灿烂。
可再看看现在的她,痛哭流涕,像是躲在阴暗角落的老鼠,在期盼着一丝光明。
没了他,她就是风雨飘摇的残枝。
是啊,没了他,她就是风雨飘摇,落不到安稳处。
他清了清嗓,忍下所有哽咽,抛下伞,一把拥住了她。
薛婧姝:带我走好不好,别离开我。
她就像是一只渴望被收留的小流浪猫,只要你顺一顺她的毛,她就会立即识趣地顺根向上爬,钻进你的怀里,留下属于自己的气味。
她埋在他的怀里,极其需要安全感,不停地蹭着他的颈间。
宫远徵:不离开,我不会离开你的。
薛婧姝:别把我抛下,我……我不想……
她再也不要被抛下了。
第一次被抛下,她失去了父母。
第二次被抛下,她失去了家人。
第三次被抛下,她差点就失去了他。
他们都很爱她,可她从来不是他们并肩的第一选择。
宫远徵:我知道……我知道的……我都知道。
薛婧姝:你不知道。
她宁愿和他们一起死,也不要一个人背负一切,战战兢兢地苟活。
起码,那样他们是死在了一起,爱意会永远停留在那一刻,成为永恒。
而不是她一个人,瑟缩在深夜里,反复咀嚼那些回忆,舔舐伤口。
宫远徵:我不知道的,你好好告诉我好不好?我一定能明白的。
他紧紧抱着她,就好像抱着一缕幽魂。
愈加缥缈的雨里,雾气愈加腾腾。
这种幽暗的时刻,就像是画本子里人鬼相恋的那一刻。
薛婧姝:你不明白……我宁愿和爱的人死在一起,也不愿意独自苟活。
可她不得不活,她肩上背着的是薛家满门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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