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已经过了上元节,可不知怎的,静姝还是觉得冷极了。从前在江南时,过了上元节,你就能闻到那些藏在寒风中的特殊味道。那是一种土味,是滋润养育万物的味道。
它不同于春天的花香沁人心脾,不同于夏日的水汽令人窒息,也不同于秋季的果香飘满庭院,它所蕴含的是一种能量,是孕育与滋养。
瑞雪兆丰年,大概就是此意。
而比这天气更冷的,是这偌大的徵宫。
自从那日后,虽然少年在她面前还是如春风一样,可她感觉得到他的低迷。那是一种藏在美好幻想的围布之下的一种忧郁的悲伤。他时常一个人坐着,也不说话也不理她,独自出神。
她不知道他是在生她的气,还是在难过,更无从得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他的心不在焉换来的,是食不下咽。自她掌厨以来他都吃的格外香,可近些日子他吃的很少,还总愣愣的盯着一处走神。
看着他消弭,她的心也悬起来,或许她并不该捅破那层窗户纸,又或许她本该那么做。披了裘袄,只提了一盏灯,她独自一个人出了门,寻着一刻钟前出现在这里少年挺拔的背影,往黑暗里走去了。
穿过长廊,绕过亭台,往徵宫最深的角落里去了。
那是一个表面上看着与其他房间无异的屋子,只是个小药房而已,可转过那些柜子,有一小门,推开门,是一个昏暗的没有阳光没有窗子的密室。
密室里有几汪水池,昏暗的墙边挂着各色大小不一的她看不懂的工具。而在油灯照不到的角落,恐惧正在发出清脆的响动。
在密室的最里面,有一盏昏黄的油灯亮着,就见有一个玄色衣袍的俊俏人正面颊绯红,紧皱着一张脸,紧咬牙关趴在一方软榻上。细密的冷汗打湿了他,就像是一只刚出了水的鱼儿。原本就过分白皙的脸如今更是惨白彻底。
这是!
薛婧姝:宫远徵!
一瞬间,思考已经做不到了。
他在寻死!
她一下扑过去,抓住少年颤抖的手,赫然已经冰冷。
薛婧姝:你怎么了?我去找人,你等我我去……
手和脚已经不听使唤了,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她要救他。
突然一双大手猛然拉住她,一双狠厉的眸与她对上视线。那是一双猩红的眼,黑色的眸泛着诡异的光芒,不是杀机,也不是傲气,而是一种快意。
是的,就是一种快意。
苍白的脸上,冷汗涔涔,有些许碎发被打湿紧贴着肌肤。
在她的记忆里,只有初见时才见过他不同于春日的温柔,那时候他是带着杀心的狠厉。可此时他明明痛苦万分,可却宛如恶鬼一般可怖,没有一丝可怜,反而紧咬牙关好似沉沦其中。
此时,她突然明白为什么人们这样害怕他。人们怕的根本不是他得喜怒无常,而是他得恶。那些如吃饭饮水一般自然的恶。
哐当,哐当
少年跌撞着在打开柜子上的一个又一个匣子,一股脑的把所有东西投入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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