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扫描：教室亮着灯 (2-1)

“潜龙号”的引擎轰鸣声里，林深攥着那枚沾血的校徽，指节泛白。赵雷在控制台前反复调试，额角的伤口还在渗血，军靴踩在积水上，发出“咯吱”的闷响。船身仍在轻微震颤，不是机械故障，更像某种低频的共鸣——和之前在深海里听到的金属颤音，同出一辙。

“深度计恢复了。”赵雷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铁板，“现在是2800米，正在上浮。但……声呐有点不对劲。”

林深凑过去。屏幕上的蓝色波纹本该是海沟的正常轮廓，此刻却在2900米处，重新浮现出一片模糊的白色——不是之前的校舍全景，是更细碎的轮廓，像被打碎的玻璃，散落在海水中。

“是教室。”林深的喉结动了动，指尖按在屏幕上，“你看这矩形的框，还有里面的平行线……是课桌椅。”

赵雷的呼吸顿了一下：“老林，我们已经冲出那道‘墙’了。按道理，那栋楼应该被甩在后面才对。”

“它在跟着我们。”林深的声音发颤，他想起水洼里陈教授的倒影，想起那枚慢慢暗下去的校徽，“或者说，是我们带出来的‘东西’，在召唤它。”

话音刚落，声呐屏幕突然亮了起来。不是设备故障，是屏幕中央的白色轮廓里，透出了暖黄的光——和第一章里声呐扫到的窗口光点一模一样，只是这次更亮，像整间教室的灯都被点燃了。

“第三次扫描……”赵雷喃喃道，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控制台的边缘，“系统自动触发的。它好像在强迫我们看。”

屏幕上的细节越来越清晰。能看到课桌上摊开的课本，封面上“初三（3）班”的字样；能看到黑板上未写完的物理题，粉笔灰在光里浮沉；甚至能看到教室后排的角落，一个穿蓝白校服的少年正低着头，手里攥着半截粉笔，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是王磊。

林深的心跳像被一只手攥住了。他看到王磊的肩膀在抖，本子上的字迹越来越乱，最后变成了无数个重叠的“救”字。而在王磊的课桌旁，放着一套崭新的蓝白校服，领口处别着枚校徽——波浪线的纹路里，渗着和林深手心里一样的暗红色。

“它在等我们回去。”林深的声音发哑，他突然想起李老师的话，“这三千米的深海，就是我们的教室。”

赵雷突然抓起应急灯，往船尾的方向走：“我去检查推进器。刚才启动时，好像还有东西没清理干净。”

林深没拦他。他知道赵雷在怕什么——船底的维修舱、水洼里的倒影、还有那枚消失的校徽。他们都在假装这艘船还能正常行驶，假装自己能逃出去，可声呐屏幕上的教室灯光，像一只眼睛，死死盯着他们的谎言。

应急灯的光在走廊里晃，赵雷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林深盯着声呐屏幕，突然发现教室的门开了条缝，缝里透出一道蓝白色的影子。影子慢慢走到王磊的课桌旁，伸出手，拿起了那套崭新的校服。

影子的手腕上，戴着块电子表。表盘上的名字缩写，在暖黄的灯光里，清晰可见——“ZL”。

是赵雷的表。

林深猛地回头，看向走廊的方向。应急灯的光还在晃，但脚步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细碎的“沙沙”声，像有人在用粉笔在金属壁上写字。

他抓起桌上的校徽，往走廊跑。海水漫过脚踝，冰冷的触感里，他仿佛又看到了水洼里的倒影——那个穿着蓝白校服的自己，正对着他笑。

走廊尽头，赵雷背对着他，站在维修舱的门口。他的手里拿着半截粉笔，正在舱门上写着什么。军靴上的铁锈混着海水，在地上拖出长长的水痕，像一条凝固的血。

“赵雷！”林深喊道。

赵雷慢慢转过身。他的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左眼的肿已经消了，可眼窝是空的，里面塞着半截粉笔，粉笔灰从眼角往下掉。他的手里还拿着那套崭新的蓝白校服，正往自己身上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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