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像是沉在冰水里,被无数根细针反复穿刺。林深猛地呛咳,咸腥的海水从喉咙里涌出来,带着铁锈般的味道。他发现自己趴在一片冰冷的地面上,身下不是“潜龙号”的金属舱板,而是粗糙的水泥地,缝隙里还嵌着暗红色的砖屑。
“咳……咳咳……”他撑着地面坐起来,手腕传来一阵刺痛。低头看去,蓝白相间的校服袖子正紧紧箍在腕上,布料湿漉漉的,贴在皮肤上像层冰冷的薄膜。他用力去扯,袖口却像长在了肉里,只留下几道红痕。
周围是浓稠的黑暗,只有头顶传来微弱的光。林深抬头,看到一盏老式白炽灯悬在天花板上,灯丝在昏黄的光里微微颤动,灯绳上缠着几根湿漉漉的海草。
这不是“潜龙号”。
他环顾四周,心脏骤然缩紧——他正坐在一间教室里。木质课桌椅排列得整整齐齐,桌面上刻着歪歪扭扭的名字,黑板上用白色粉笔写着半道物理题:“已知海水密度为1.03×10³kg/m³,求3000米深处的压强……”
粉笔灰在灯光下浮沉,带着潮湿的霉味。
“老陈?”林深嘶哑地喊,声音在空荡的教室里撞出回声。没有人应。他扶着课桌站起来,走到窗边,手指刚碰到玻璃,就猛地缩回——玻璃是温热的,像有人用手捂过。
窗外,是无边的黑暗,却不是深海的墨色。黑暗里浮动着细碎的光点,像被打碎的星星,慢慢聚成一束,照向教室的外墙。
是探照灯的光。
林深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贴着玻璃往外看,探照灯的光柱里,暗红色的砖墙正一点点浮现——红砖的缝隙里渗着海水,砖面上爬着绿色的海藻,却依旧能看清墙面上用白漆刷的标语:“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是大昌一中的教学楼外墙。
探照灯的光缓缓移动,照亮了隔壁的窗口,照亮了楼下的操场,照亮了操场边那根歪歪扭扭的旗杆。林深的目光跟着光柱走,突然定住了——在教学楼的墙角处,停着一艘熟悉的金属船。
是“潜龙号”。
船身倾斜着卡在墙缝里,钛合金外壳被挤压得变了形,驾驶舱的舷窗碎了,海水正从裂缝里汩汩涌出。而在船的周围,站着十几个穿蓝白校服的学生,他们背对着探照灯,身形单薄得像纸人,手里拿着粉笔,正往船身上写字。
林深眯起眼睛,看清了船身的字——“上课”“迟到”“罚抄”,全是用白色粉笔写的,笔画歪歪扭扭,却透着股说不出的执拗。
就在这时,探照灯的光突然晃了晃,照到了其中一个学生的脸。
没有五官。
本该是眼睛和嘴的位置,只有一片光滑的皮肤,像被人用刀整齐地削过。可那学生还在写,粉笔在金属壳上划出“哒哒”的声,和通讯器里听到的一模一样。
林深的后背爬满冷汗。他猛地转身,想冲出教室,却撞在一个人身上,是陈教授。
老人穿着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上,手里还攥着那份泛黄的报纸复印件。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黑板,嘴唇动了动,发出干涩的声音:“……3000米的压强……是100.94MPa……能压碎钢铁……”
“老陈!你清醒点!”林深抓住他的胳膊,“我们得离开这儿!‘潜龙号’还在外面!”
陈教授缓缓转过头,眼睛里没有焦点,只有一片浑浊的白。他抬起手,指了指林深的胸口。林深低头,看到自己的校服领口处,别着枚校徽——圆形的,中间是打开的书,书的上方,是一道正在起伏的波浪线。
“校徽……摘不掉了……”陈教授的声音带着哭腔,他颤抖着抬起自己的手腕,那里也别着枚同样的校徽,波浪线的纹路里渗着暗红色的血,“他们说……戴上校徽……就是这里的学生了……要上课……不能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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