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87米的金属颤音 (2-2)

“潜龙号”上没人穿帆布鞋。赵雷穿的是军工靴，他自己穿的是防滑胶鞋，陈教授的鞋更是特制的防滑底。

“刺啦……”指甲刮金属的声音又响了，这次是从门的上沿传来的。林深抬头，看到应急灯的光里，有个影子正趴在舱门的小窗上。

很高，很瘦，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后脑勺对着他。

那影子似乎察觉到他在看，慢慢转动脖子。

林深的呼吸瞬间停了。

他看到了影子的侧脸，或者说，是本该有脸的地方——一片光滑的、和校服同色的布料，没有眼睛，没有鼻子，只有一道模糊的缝，像被人用针线缝死了。

“咚！”

影子用额头撞了下舱门的小窗。

金属颤音骤然变响，驾驶舱里的声呐屏幕“滋啦”一声，彻底黑了。应急灯也灭了，只有屏幕黑屏前残留的白光，在林深视网膜上印出那片悬浮的校舍轮廓。

黑暗里，通讯器突然又响了。

这次不是粉笔声，不是赵雷的声音，是个少年的声音，很轻，很嫩，像刚变声的初中生，带着点潮湿的水汽：

“老师……他不开门……”

“那我们……进去叫他吧……”另一个声音接道，也是少年的，却带着种说不出的僵硬，像生锈的齿轮在转。

“好啊……”

“进去叫他……”

“上课要迟到了……”

越来越多的声音涌进来，男的，女的，高的，低的，都带着水汽，都穿着蓝白校服，在通讯器里盘旋，像无数条冰冷的蛇。

林深的手还在门把手上，他感觉到门在轻微地晃动，像是外面的“东西”在推门。金属颤音从四面八方涌来，震得他耳膜疼，震得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那个声呐屏幕上的轮廓——方方正正的校舍，亮着暖黄灯光的窗口，还有那片泛着光晕的边缘。

他突然明白了，那不是光晕。

是海水里的气泡。

那栋楼在“呼吸”。

而他们，正停在这栋“活”的楼面前，被无数双没有眼睛的“眼睛”盯着，被无数双没有手指的“手”敲打着舱门。

2987米的深海里，“潜龙号”的金属颤音和通讯器里的少年声混在一起，像一首诡异的安魂曲。林深盯着漆黑的声呐屏幕，仿佛能看到那栋红砖教学楼正缓缓转向他们，三楼的窗口里，暖黄的灯光下，有人正坐在课桌前，等着迟到的“新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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