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87米的金属颤音 (2-1)

粉笔声还在通讯器里跳，像颗生锈的齿轮卡在了驾驶舱的空气里。林深盯着声呐屏幕上那片悬浮的校舍轮廓，后颈的汗毛一根根竖起来——刚才精细扫描时没注意，此刻才发现那轮廓边缘泛着层极淡的光晕，不是设备反光，倒像是什么东西在主动“发光”，把周围的海水都染成了半透明的白。

“队长呢？”他突然想起什么，喉结动了动。驾驶舱里只有他和陈教授，本该守在控制台前的赵雷不见了。

陈教授的目光从屏幕上挪开，指了指舱门的方向：“刚才说去检查备用电源，走了有五分钟了。”老人说着，伸手去按通讯器的内部通话键，指尖刚碰到按钮，“潜龙号”突然猛地一震。

不是深海湍流那种持续的晃，是钝重的撞击，像被什么东西从外部狠狠撞了下。金属舱壁发出“嗡”的一声长鸣，震得林深耳朵里嗡嗡作响，操作台上的水杯倒了，水在桌面上漫开，顺着缝隙往设备里渗。

“怎么回事？”林深扑过去扶水杯，手指刚按住杯壁，第二下撞击就来了。这一次更重，驾驶舱的应急灯都闪了下，声呐屏幕上的蓝色波纹瞬间乱了，那片校舍轮廓像被揉皱的纸，扭曲成一团不规则的白。

“不是暗礁。”陈教授的声音发紧，枯瘦的手抓住桌沿，指节泛白，“2987米，这里的海沟断层是探测过的，没有大型岩体。”

林深盯着屏幕上乱跳的参数，心跳得像要撞碎肋骨。深度计还停在2987米，压强指数却在飙升，舱内的气压表指针疯狂打转，金属壁的颤音越来越响，从刚才的“磨牙声”变成了持续的“嗡鸣”，震得人骨头缝里都发疼。

“是那栋楼。”陈教授突然开口，声音抖得像风中的蛛网，“它在动。

林深猛地看向声呐屏幕。刚才被撞得扭曲的轮廓正在慢慢复原，只是位置比之前偏移了半米，原本对着探测船的教学楼正面，此刻微微侧了过来，三楼那个亮着暖黄光点的窗口，像只眼睛，正“盯”着“潜龙号”。就在这时，内部通讯器里传来赵雷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裹着很重的杂音：“……舱……右舷……有东西……”

“队长？！”林深按住通话键，“你在哪？右舷怎么了？”

“……金属……在响……”赵雷的声音里带着喘，还有种奇怪的摩擦声，“像……有人在敲船壳……”

林深和陈教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寒意。“潜龙号”的外壳是特制的钛合金，厚度能抗住7000米深海的压强，别说敲，就算是深海巨型章鱼的触须，也未必能在上面留下痕迹。

“我去看看。”林深抓起桌上的应急灯，手指刚碰到舱门的把手，就停住了——他听到了。

不是通讯器里的声音，是从舱门外传来的，就在驾驶舱隔壁的通道里。“咚……咚……咚……”，缓慢的，有节奏的，像是有人用拳头在敲金属壁敲了五下，停了。

紧接着，是指甲划过金属的声音，“刺啦……刺啦……”，又尖又细，像在刮人的神经。

陈教授的脸彻底白了，嘴唇哆嗦着：“别开……别开门……”

林深的手在门把手上僵着，应急灯的光在他手背上投下晃动的影子。他想起刚才赵雷说的“右舷有东西”，想起声呐屏幕上偏移的校舍轮廓，还有那持续不断的金属颤音——这颤音好像不是船身被压强挤压的声音，更像是……从外面“传”进来的。

“咚……”又是一声敲，这次更近了，就在门的另一侧。

应急灯的光突然闪了下，驾驶舱里的光线暗下去，又亮起来。林深借着光，看到舱门的金属壁上，慢慢浮现出一个印子，不是手印，是个鞋印。

蓝白相间的帆布鞋印，鞋边还沾着点暗红色的泥——像极了当年大昌一中校服配套的帆布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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