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感的延续03 (4-1)

录音棚的隔音棉吸走了外界所有杂音，只剩空调出风口有规律的“嘶嘶”声，像根细针轻轻扎在人耳膜上。贺峻霖捏着谱子的指尖泛了点潮，方才唱错的那句“星光漫过海岸线”还在脑子里打转，最后总绕回“海鲜面”的调子上，他自己先忍不住弯了腰，肩膀抖得像揣了只振翅的蝴蝶。

贺峻霖：“完了完了，”

他摘下一边耳机，声音里还裹着笑腔，尾音往上翘，是惯常跟严浩翔撒娇的语气。

贺峻霖：“我这脑子怕是真该送修了，内存全给吃的占了，连句歌词都存不下。”

话落时，他习惯性地朝调音台方向抬眼。以前这种时候，严浩翔早该跟着笑出声，椅子往后滑半寸，胳膊搭在台沿上，眼睛弯成月牙，调侃他“贺儿，你这1G内存够干嘛？存两顿火锅就满了”，说不定还会伸手隔空点他的额头，指尖带着刚碰过鼠标的凉意。可今天调音台后的人没动，只抬手腕看了眼表——那是块黑色运动表，是去年贺峻霖陪他挑的，说戴着录歌方便，此刻表盘反射的冷光掠过严浩翔的下颌线，没留下半分温度。

严浩翔：“抓紧时间。”

严浩翔的声音透过监听耳机传过来，滤掉了所有情绪，只剩平铺直叙的冷静。

严浩翔：“下午两点要跟新项目组对接，别在这儿耗着。”

贺峻霖脸上的笑像被按了暂停键，嘴角还僵在往上扬的弧度，眼里的光却瞬间暗了下去。方才因为跑调而生的轻松感，像被突然泼了盆冰水，顺着后颈往下滑，冻得他指尖都麻了。他捏着谱子的手不自觉收紧，纸页边缘被攥出几道深深的折痕，那些印在上面的音符，突然变得陌生又尖锐。

录音棚里的安静骤然变得沉重，空调声、调音台电流的细微杂音，甚至他自己的心跳声，都被无限放大。贺峻霖盯着严浩翔的侧影，那人正低头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波形图，睫毛垂下来，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连半分余光都没分给自己。他突然想起上个月录和声的事——那天他把“四季流转”唱成“四喜丸子”，严浩翔笑得直拍桌子，差点把桌上的水杯碰倒，最后还是贺峻霖伸手扶住的。后来严浩翔把易错的句子全标了红，陪他一句一句练，直到窗外的天彻底黑透，还从包里摸出颗草莓糖，剥了糖纸递到他嘴边，说“奖励贺老师进步，明天继续加油”。

可现在不一样了。

贺峻霖深吸了口气，把晃神的念头按下去，重新把耳机戴回耳朵，手指按了按耳罩，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贺峻霖：“知道了，再来一遍吧。”

他站直身体，目光落在谱子上，那些熟悉的歌词却像生了锈的齿轮，在喉咙里转了几圈都卡着不动。严浩翔没再说话，只是指尖在调音台的按键上轻轻敲了敲，“嗒、嗒”两声，节奏均匀，却像倒计时的钟摆，敲得贺峻霖心尖发紧。

严浩翔：“预备，走。”

严浩翔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多了点催促的意味。

贺峻霖闭了闭眼，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伴奏声响起时，他跟着开口，这一次没再跑调，可声音里的松弛感全没了，每个字都绷得紧紧的，像拉到极致的弦。他能感觉到严浩翔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是以前那种带着笑意的、暖融融的注视，而是像在检查一件产品，带着审视的锐利，连他气息不稳的小细节都没放过。

一段和声录完，录音棚里陷入死寂。贺峻霖等着严浩翔的评价，以前不管唱得好不好，严浩翔总会先挑个优点夸，比如“这句转音比上次顺多了”，再轻声指出问题，可今天严浩翔只是盯着屏幕，眉头微蹙，语气没半点波澜。

严浩翔：“第二段转音飘了，气息没稳住，再补录一遍。”

贺峻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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