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一阵刺鼻的铁锈味里挣扎着醒过来的。
后脑勺剧烈地疼痛,仿佛被重锤击中,每一次心跳都让痛楚加剧。我艰难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半轮残月,它孤零零地悬挂在浑浊的江面上,洒下惨淡的光辉。江风呼啸着,卷着浓重的铁锈味和鱼腥味直往鼻子里钻——这是1938年的黄浦江,我闻得出来,这气味刻在我的记忆深处,永远无法抹去。
“喂!醒醒!”一个粗哑的声音喝道。
还没等我完全清醒,一只穿着破旧布鞋的脚就踹在了我的腰侧。我吃痛,本能地翻身滚进旁边的阴沟里。污水四溅,冰冷的泥水混合着烂白菜的腐臭味扑了我一脸。我抹去脸上的污物,抬头看见一个穿着藏青长衫的老头。他手里举着一盏煤油灯,灯芯结着黄豆大的灯花,昏黄的光线将他脸上的皱纹照得如同刀刻一般深邃。
“小赤佬,睡死过去了?”老头朝地上啐了一口痰,痰沫在月光下闪着微光,“码头上的人都要走光了,就剩你这具活尸。”
我扶着阴沟边湿滑的砖头,艰难地爬起来。膝盖火辣辣地疼,仿佛被无数根针扎着。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一件粗糙的粗布短打,沾满了污泥,裤脚还挂着几缕水草——分明是个码头苦力的打扮。可我的记忆却告诉我,前世我是1947年上海警备司令部的侦探陈默,上个月刚在苏州河码头中了三枪,被扔进黄浦江时,江水冷得刺骨,几乎冻结了我的血液。
“老伯......”我揉着仍在抽痛的后脑勺,声音沙哑地问道,“今儿几号?”
老头将煤油灯往我脸前一凑,昏黄的光线刺得我眼睛发疼。“1938年9月17,农历八月初七。咋的?要做寿?”他浑浊的眼睛突然瞪圆,上下打量着我,“你小子该不会是......”
远处传来一声汽笛的长鸣,撕裂了夜的寂静。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江面上停着一艘灰扑扑的轮船,船头漆着“海丰号”三个褪色的红字。1938年9月,正是淞沪会战结束、武汉会战前夕,这艘挂着英国旗的货轮,十有八九在运私货。我的心脏猛地一跳,前世关于“海丰号”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老伯贵姓?”我摸出兜里仅有的几枚铜元——重生时这玩意儿跟着我一起过来了,“借个火?”
老头接过铜元,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拇指在火柴盒上蹭了蹭。火星子溅起来的瞬间,我看清他手腕内侧有一道月牙形的疤痕,像一道褪色的旧疤。“我姓周,周阿福。”他把火柴递过来,眼神中带着几分警惕,“你小子要是没钱吃饭,去法租界霞飞路那家'福兴面馆',跟老板说'周阿公介绍的',能赊碗阳春面。”
我点着烟,深吸了一口,劣质烟草的辛辣味刺激着喉咙。烟雾缭绕中,前世的片段突然浮现在眼前:1947年那个雨夜,我被几个黑衣人按在苏州河码头的泥地里,雨水混合着血水模糊了我的视线。对面站着一个穿西装的男人,他的声音冰冷而嘲讽:“陈默,你以为抓了'海丰号'就能断了我们的线?这暗海的水,深着呢。”
“阿福伯,”我把烟蒂踩进泥里,声音低沉,“您见过'海丰号'靠过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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