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腥的海风卷着细碎的贝壳碴子,砸在礁石上发出单调的声响。夜汐颜望着滩涂尽头那片褪了色的蓝,鸥鸟掠过浪尖时,翅尖沾着的阳光碎得像揉烂的金箔。
她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看一幅与己无关的褪色画——就像从前执行任务时,透过狙击镜观察目标的生活,一切喧嚣都与自己隔着层冰冷的玻璃。
“这片海,真是越来越美了。”
她开口,声音平稳得像结了冰的海面,听不出半点情绪。指尖攥紧亚麻质地的袖口,力道让指节泛白,这是过去十年养成的习惯,每当肾上腺素开始分泌,总会下意识寻找着力点。
可那双眼睛依旧清亮得发冷,像两块浸在冰窖里的玻璃,倒映着海面的同时,也倒映着七天前那场爆炸的火光。
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秦志的手轻轻落在她肩头,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渗进来,显得格外突兀。“少爷,”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夫人特意吩咐,让您来这处海滩就是放松的,不是让您瞎想的。”
夜汐颜猛地回头,发丝随风扬起,额角那道刚拆线的浅粉色疤痕暴露在阳光下。那道疤像一条静止的蚯蚓,她却毫不在意,目光落在秦志脸上,带着审视的冷淡。
这种眼神曾让无数目标在午夜惊醒,如今用在这个忠心耿耿的保镖身上,竟让他下意识绷紧了脊背。
“放松?”她重复这两个字,语调没有起伏,“或许吧。”
视线重新落回海面,那片死寂在她眼中似乎成了某种理所当然。海浪一遍遍漫过礁石,又匆匆退去,留下转瞬即逝的白沫,像极了那些被她亲手终结的生命,连痕迹都来不及留下。
秦志的喉结动了动,掏出随身携带的手帕,踮起脚尖想擦拭她被风吹乱的鬓发。指尖即将触到发丝的瞬间,夜汐颜头也没偏,只是眼神扫过去,那目光里的寒意让秦志的动作顿住,像被冻住一般。
多年的杀手生涯教会她,绝对不能让陌生人进入自己的安全距离,哪怕对方并无恶意。
“别碰我。”她的声音依旧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指尖抚上额角的疤痕,那里的隐痛让她想起七天前的另一种痛——子弹穿透肩胛的灼热感,还有组织最后那句“背叛者必须死”的冰冷宣判。
七天前的记忆碎片涌上来——教室后排的桌椅,磕到太阳穴的闷响,温热的血糊住眼睛前,全班人或惊愕或漠然的脸。
这些画面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如同播放一段无关紧要的旧录像,没有丝毫波动。毕竟比起亲眼目睹过的人体炸弹爆炸现场,这点血腥实在算不了什么。
“我是夜汐颜。”她平静地陈述,像是在确认一个既定事实,“他们叫我少爷,可镜子里的样子,却不是这具身体皮囊的本来样子。”
海风卷着咸涩的浪沫扑过来,夜汐颜的声音没有丝毫发颤,尾音像被礁石磨过般粗糙而冰冷:“七天前倒下的是‘他’,醒过来的是我,一个外来者。这没什么好纠结的。”就像每次任务后更换身份一样,只不过这次换的却是一具全新的躯壳。
抬手按住胸口,能清晰地感受到心脏的跳动,隔着薄薄的衬衫,束胸勒出的生硬轮廓触手可及。
这具十六岁少女的身体,被硬塞进男装里,连走路的姿势都要刻意模仿男孩的习惯。对原主而言是残酷束缚,对她这个刚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灵魂来说,倒像是某种荒诞的保护色。
深吸一口气,目光穿透海面的波光,仿佛在寻找某种解脱。秦志伸到半空的手猛地僵住,制服领口被风掀起又落下,露出颈间暴起的青筋。
十二年的贴身跟随,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少爷,像一块捂不热的寒冰,所有的情绪都被封死在冰层之下。
“少爷怎么选了这么个地方度假?”他喉结滚了滚,尽量让语气平稳些。
“因为我喜欢海。”她的回答简洁明了,没有轻笑,也没有凄凉,只是在陈述一个选择的理由。目光穿透粼粼波光,落在海天相接的灰蓝里,那里什么都没有,就像她此刻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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