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2-1)

季沉在午夜惊醒，耳畔残留着虚幻的潮声。月光透过防辐射窗帘的缝隙，在小葡萄床头柜的水族箱里投下破碎的光斑。男孩蜷缩在鲨鱼玩偶怀里，发梢泛着诡异的珍珠光泽——那是三天前深海事件残留的基因荧光。

"第七次了。"沈墨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医生倚着门框，白大褂上沾着试剂污渍，"他的线粒体活性是常人的三倍，细胞分裂速度却降低了60%。"

季沉用指腹轻触儿子微颤的睫毛。那些淡蓝色纹路在皮下若隐若现，像被困住的海浪："灰狼的纳米机器人还在工作？"

"在重建端粒结构。"沈墨白递过平板电脑，三维基因模型正在缓慢自愈，"但玛蒂尔达的基因钥匙...我们始终没能完全破解。"

厨房传来玻璃器皿的轻响。小雨站在料理台前，往试管滴入泛着荧光的液体。她脚下躺着三脚猫的尸体——这只陪伴小葡萄五年的橘猫，两小时前突然开始分泌海水气味的黏液。

"89.7%的基因同源性。"女孩将试管插入分析仪，"与Ω-7的降解样本完全匹配。"

季沉凝视着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那些螺旋结构正在模拟某种远古海洋生物的基因链，而小葡萄的DNA像桥梁般横亘在人类与深海之间。他突然意识到，儿子体内沉睡的或许不是灾难，而是跨越百万年的进化密码。

晨光初现时，灰狼带来了坏消息。这个永远玩世不恭的黑客，此刻眼底泛着青黑："海滨公路的监控拍到异常潮汐。涨潮提前了四小时，而且..."他调出卫星云图，整片海域泛着不祥的幽蓝，"海水在发光。"

小雨突然推开键盘。她的天文望远镜自动转向东南方，镜头里群星诡异地连成Ω形状："引力异常。有东西在近地轨道共振。"

警报声在此时撕裂晨雾。海岸警卫队的直升机掠过屋顶，广播声在咸涩的空气中震颤："所有居民立即撤离！海啸预警！"

季沉冲向阁楼武器库，指尖掠过尘封的战术腰带。当他转身时，发现小葡萄安静地站在楼梯口，瞳孔泛着珍珠母的光晕："爸爸，它们在叫我。"

海水的气息突然浓得窒息。沈墨白怀中的医疗器械开始漂浮，小雨的头发在静电中根根竖立。灰狼盯着自己颤抖的双手，皮肤下浮现出与Ω-7如出一辙的蓝色纹路。

"不是海啸。"小雨的声音像从深海传来，"是召唤。"

整座小镇在战栗。莉莉面包房飘出深海水母的腥甜，老汤姆的渔网自行编织成Ω符号，教堂钟声化作悠长的鲸歌。所有注射过疫苗的孩子走向海滩，眼瞳倒映着不属于人类的星光。

小葡萄的指尖触到门把手的瞬间，防弹玻璃应声龟裂。季沉抱住儿子后撤，看见海平面正在抬升——不是巨浪，而是直径超过三公里的水之穹顶。在那晶莹的囚笼里，无数Ω系列实验体悬浮其中，脐带般的发光水母连接着他们的脊椎。

"潮汐之子..."沈墨白喃喃道，"玛蒂尔达说的群体进化。"

小雨的电脑自动播放二十年前的新闻片段：海洋生物学家玛蒂尔达之女艾米丽溺亡当日，卫星曾捕捉到同样的发光海域。画面突然跳转为加密档案，显示艾米丽的基因样本编号：Ω-0。

"她从未死去。"季沉握紧震荡匕首，"只是沉眠在深海的茧房里等待复苏。"

小葡萄突然剧烈颤抖，皮肤渗出珍珠母色的黏液。他的声音分裂成无数重声部："要回家了...妈妈在等..."

灰狼扯开衣领，露出颈间新生的鳃裂："疫苗是载体...我们都被感染了..."

潮水冲破最后防线。季沉在咸涩的洪流中攥紧儿子的手，另只手将神经阻断剂扎进自己脖颈。世界在药剂作用下变得缓慢，他看见每个浪头都包裹着发光胚胎，看见沈墨白在基因返祖中长出鳞片，看见小雨用最后的理性将纳米机器人注入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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