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4-1)

季沉从未想过自己会在一个小镇五金店里买油漆。

"这种防霉效果最好，适合海边气候。"店主老汤姆热情地推荐，指着架子上的几桶白色乳胶漆，"新买的房子？"

"嗯，海边那栋旧诊所。"季沉简短地回答，拿起一桶油漆掂了掂重量。

老汤姆的眉毛几乎要飞进发际线："老天，那地方空置了快十年！屋顶漏得像筛子，去年飓风差点把它吹进海里。"

"现在它有人照顾了。"季沉又拿了几把刷子和一卷防护胶带，放在柜台上，"再要一个梯子。"

这是他们来到海鸥镇的第三周。这个坐落在半岛尽头的小镇偏远得几乎与世隔绝，只有一条蜿蜒的公路与外界相连。镇上不到五百居民，大多是渔民和退休老人，对陌生人既保持礼貌的好奇又不过分打探——完美的藏身之所。

那栋被遗弃的海边诊所是沈墨白的主意。"我们可以重开它，"他在快艇上提议，眼睛因为逆转程序的成功而闪闪发亮，"我有行医资格，你可以负责安保系统，小葡萄需要稳定的环境成长。"

季沉当时没有反对，尽管他心里清楚，一个前信息佣兵和一个基因编辑的超级医生带着世界上最特别的婴儿开诊所，听起来就像某种荒诞喜剧的开场白。

"总共127美元50美分。"老汤姆的声音将季沉拉回现实，"你是沈医生的...？"

"搭档。"季沉递过现金，避开了店主探究的目光。

"啊哈！"老汤姆恍然大悟的样子让季沉想翻白眼，"我老婆说你们是那种关系，带着个孩子私奔到海边什么的。"

季沉的手顿了一下："你老婆想象力很丰富。"

"别介意，小镇生活无聊嘛。"老汤姆笑着找零，"对了，周五有渔市，告诉沈医生新鲜的金枪鱼对婴儿大脑发育好。"

季沉拎着购物袋走出五金店，十月的阳光温暖而不刺眼。海鸥镇的主街只有两百米长，两边是色彩柔和的店铺和咖啡馆。远处，蔚蓝的海面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撒了一层碎钻。

诊所就在海岸线转弯处，一栋白色的两层建筑，蓝色的门窗已经褪色，但结构还算稳固。季沉走近时，听到里面传来电钻的声音和小葡萄咯咯的笑声。

前厅里，沈墨白正跪在地上安装药柜，白T恤上沾满灰尘，眼镜滑到了鼻尖。小葡萄坐在旁边的婴儿围栏里，手里抓着一个塑料小锤子，兴奋地挥舞着。看到季沉进来，婴儿立刻丢下锤子，伸出小手要抱抱。

"叛徒。"沈墨白头也不抬地抱怨，"我陪他玩了一上午，你一回来就失宠了。"

季沉放下购物袋，抱起小葡萄。婴儿身上有奶粉和阳光的味道，小脸因为长牙而泛红，但眼睛亮得像星星。他好奇地抓着季沉的耳钉，嘴里发出"哒哒"的声音。

"油漆买到了？"沈墨白终于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

"嗯，还有梯子，待会去拿。"季沉把小葡萄换到另一侧，避开他对耳钉的执着，"老汤姆的老婆认为我们是私奔的同性恋伴侣。"

沈墨白推了推眼镜，嘴角微微上扬："至少比'逃亡的超级士兵和黑客带着人形生物武器'听起来正常些。"

季沉轻哼一声，但不得不承认这个伪装确实巧妙。小镇居民对他们"一家三口"的接受度很高，甚至有些过度热情——上周渔夫的妻子送来了自制苹果派，昨天隔壁老太太又送了一堆旧玩具给小葡萄。

"楚月来消息了吗？"季沉压低声音问道。女科学家带着关键数据去了一个秘密地点，承诺每月通过加密频道联系一次。

沈墨白摇头："还不到时间。"他走向小葡萄，检查了一下婴儿的尿布，"我下午要去趟港口，买些医疗设备。你能看着他吗？"

季沉点头，尽管他对自己单独照顾小葡萄的能力仍持怀疑态度。过去三周里，他学会了换尿布、冲奶粉甚至唱摇篮曲，但每次小葡萄哭闹时，他仍然手足无措得像面对一个微型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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