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沉闷的阳光艰难地刺透南辰王府高大的檐角,沈知意跟着周生辰穿过一道又一道寂静的月洞门,脚步落在青石板上,那空落的回声在死寂的院落里被放大得格外清晰,一声声,敲打在心坎上。目光所及之处,是深锁的门扉,蒙着一层薄灰的雕花窗棂,廊下垂挂的铜铃纹丝不动,连空气都沉重得像凝固了千年的冰湖。
“周生辰,”她忍不住轻声开口,声音在这过分空旷的环境里,竟显得有些突兀的响亮,“你的家……也太大了。”她顿了顿,终于把盘旋在心头一整路的感受吐露出来,“但是,也太冷清了吧……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走在她前半步的高大背影停顿了一下。周生辰没有立刻回头,只是微微侧过脸。
阳光勾勒出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挺直的鼻梁在另一侧脸颊投下小片阴影。他目光掠过庭院角落那些早已无人擦拭、剑架上空悬的兵器落满了灰尘,又掠过回廊下整齐摆放着、许久无人触碰的几案,最终停在远处一株虬枝盘结的老树上。
“嗯,”他沉沉应了一声,声音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古董,“因为我们时常要打仗。”他顿了顿,那短暂的沉默里似乎蕴含了太多无法言说的沉重,“每一次,都是人去楼空。”
最后四个字,轻飘飘的,却像生了锈的钝刀子,缓慢地刮过沈知意的喉咙,带来一丝滞涩的痛感。人去楼空。这偌大一座王府的冷寂空旷,瞬间有了刺骨的缘由。
他带着她走过一条曲折的回廊,尽头是一间朝南的厢房。推开门,一股混合着晒过阳光的被褥和淡淡木头发霉的陈旧气息扑面而来。房间布置得简单干净,一床、一桌、一柜、一屏风而已,打扫得一尘不染,却同样弥漫着久无人居的清冷。窗外几竿修竹的影子斜斜地映在窗纸上,更添几分幽寂。
“这是你的房间,”周生辰示意她进来,“离我的院子不远。”他站在门口,并未踏入,挺拔的身影几乎堵住了大半的光线,声音是一贯的平稳,“府里没有婢女。稍后,我让凤俏去寻两个稳妥的来伺候。”
“可别!”沈知意几乎是立刻脱口否决,动作幅度不小地摆了摆手,像是要挥开什么无形的束缚,“千万别麻烦!我们家那边,讲究的是人人平等,没有谁就该伺候谁这一说。我这人不习惯,真不用,我自己能行。”她语气笃定,透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坚持。
周生辰深邃的眼眸定定地看了她片刻,或许是审视她话语的真伪,或许是单纯地对这全然陌生的观念感到一丝新奇。最终,他只是极轻微地点了下头,算是应允。“好。”
“明日,”他话锋一转,依旧是那副交代军务般的口吻,“我要去城外校场阅兵。”
沈知意眼睛里瞬间燃起两簇跳动的火苗。“阅兵?”她几乎要向前一步,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兴奋与好奇,“我能去吗?有没有那种……嗯,那种可以一眼看尽整个南辰王军的地方?特别开阔的那种?”
看着她骤然亮起的神色,周生辰冰封般的唇角线条似乎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软化。他略一沉吟,抬手探向腰间。玄色锦袍下,垂着一枚半个巴掌大的腰牌。指尖勾住丝绦,轻轻一拽,那枚温润厚重的玉牌便落入他宽大的手掌。玉质莹白,触手生温,上面精工细雕着一个铁画银钩的“周”字,边缘被岁月和指尖磨得圆润光滑。
“西城门外不远,有一座望烽台,”他将腰牌递向她,动作自然流畅,“你拿着这个,守城的军士见了,自会让你上去。那里视野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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