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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府幽深之处,一座偏僻的院落隐匿在夜色之中。
内屋传来一阵紧似一阵的咳嗽声,那声音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里格外刺耳,仿佛每一下都敲击在人的耳膜与心弦之上,令听者不由得心生寒意与不安。
宿在外屋的两个丫鬟,其中一个被这连绵不断的声响吵得实在睡不着,不耐烦地翻了个身。
声音里还带着浓重的睡意,迷迷糊糊地对另一个说……
“二夫人又在里头咳了,听着怪厉害的,你还是过去瞧瞧吧。”
另一个丫鬟却只是懒洋洋地应了一声,语气里满是不情愿……
“我不去。你也不是不知道,府里谁还真把二夫人当回事?”
“也就那位性子好的大少夫人,偶尔还会过来关心几句,可如今大少夫人也不敢过问了。”
“就连二老爷都不闻不问,都好些日子没踏过这院子的门槛,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又何必多此一举?”
“依我看,等天亮了自然就好了,要去你自己去。”
“这天寒地冻的,我才不去受那份罪。”
先前说话的丫鬟说着,往被子里缩了缩,干脆拉过被角蒙住了头……
“就当没听见算了,省得自讨没趣。”
外屋的丫鬟们不再言语,内屋的咳嗽声却依旧没有停歇,一声紧似一声,听得人心里发紧。
又过了许久,那咳嗽声仿佛被什么物体刻意掩住了一般,渐渐微弱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几声压抑的闷哼。
每一声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难以言喻的痛楚,令人不禁心头一紧。
禾二夫人在内屋挣扎着,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撑起身子。
她的喉咙仿佛被烈火反复烧灼过,干涸得像是要裂开,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刺骨的疼痛,那痛感如潮水般一波波涌来,几乎令她无法承受。
她下意识地抬手捂嘴,摊开手心看时,那条素色的帕子上,早已被咳出的血迹氤氲出一大团刺目的红,随着她急促的喘息微微颤动。
她费力地喘了几口粗气,胸口像是压着块巨石,闷得发慌。
过了许久,她才慢慢抬起手,指尖微微颤抖着,摸索了好一阵,才终于将桌上的油灯点燃。
昏黄的光晕悄然扩散,笼罩了这方狭小的内屋,却无法驱散那充斥每一寸空气的寒意,仿佛冷意早已深深浸入了墙壁与骨髓之中。
她望着跳动的灯花,眼神空洞。
禾元亮已经许久没来过她这院子了,仔细算起来,准确地说,是从玉华寺那一次事情之后。
她被接回禾府禁足,自那以后,禾元亮便再也不肯踏进来瞧她一眼。
其实,这结果,禾二夫人早就料到了。
她太了解自己的夫君了,那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不仅懦弱,还带着骨子里的贪婪。
如今他定是怕得罪了禾如非,才会这般迫不及待地与她撇清关系,哪怕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发妻。
发妻?
禾二夫人想到这两个字,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又极冷的讽刺笑意。
发妻又能如何?
对待他自己亲生的女儿,他尚且能狠下心肠下那样的毒手,更何况是她这个与他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发妻?
在他眼里,怕早就与路边的陌生人没什么两样了。
油灯的光映在她苍白的脸上,那双曾经也算明媚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一片死水般的沉寂。
禾二夫人静坐着,目光落在桌案上那盏油灯上。
灯芯燃得正旺,火苗在灯罩里不安分地跳动着,将她脸上的轮廓映照得忽明忽暗,添了几分难以言说的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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