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风倦日情空涌,恰如昨日玉箫笛。”
……
玉箫踏着暮色回府时,檐下铜铃在穿堂风里轻晃,却没见到往常候在垂花门的禾如非。
倒是夫君的小厮丁一守在月洞门边,见她身影便佝偻着迎上来……
“夫人,袁御史和将军被宫里叫去办差,说这几日都回不来,特意让小的传话。”
她隔着鲛绡面纱,微微斜睨了丁一一眼,鸦青色的睫毛在脸颊边投下一抹浅淡的阴影,唇角轻抿,未曾吐露一言。
片刻的静默后,她转身迈步,翩然绕过那扇雕刻着缠枝莲纹样的屏风,身影渐隐于其后,只余一抹清冷余韵悬在空气中。
丁一搓着手立在原地,见主母连个眼神都欠奉,面上讪讪地红了,恰好转角处芒种跟着寒露、惊蛰走来,他眼珠一转便凑上前……
“这位姑娘……”
芒种:何事?
芒种的脚步戛然而止,茶盏中的碧螺春依旧平静如初,未曾因他的动作泛起半分涟漪。
他的声音低沉而冷冽,仿佛檐角垂挂的残雪,透着刺骨的寒意,又带着些许化不开的孤寂。
丁一打量着她素色比甲上的银线绣竹,赔笑道……
“姑娘是夫人跟前的?怎的从前没见过……”
芒种忽然抬眼,瞳仁里映着廊下将熄的羊角灯,语气淡得像拂过窗纸的风……
芒种:不该问的别问。
芒种:我是谁的人,与你何干?
话音未落已错身而过,青布裙摆扫过丁一鞋面时,他才惊觉这婢女走路竟无半分声响,倒像是暗夜里掠过的影。
丁一望着芒种消失在月洞门后的背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暗袋里的淬毒短刃。
这婢女走路时足尖擦地无声,袖口藏着与自己同款的精钢护腕,连方才抬眼时那瞬的冷冽眸光,都像极了当年受训时的自己。
他心头猛地一沉:是玉箫的死士?还是……渤海王府安插的暗桩?
念及此,丁一不再迟疑,转身从角门溜出府。
城郊荒僻的竹篱院里,禾如非正与袁宝镇对坐饮茶,竹影在窗纸上晃出细碎的光斑。
见丁一踉跄着闯入,禾如非指间的茶盏顿在半空,听他附耳说完“夫人身边多了死士”。
茶盏里的普洱突然溅出几滴,在月白袖面上洇开深褐的痕。
禾如非:渤海王府把死士都派给她了?
禾如非手中的茶盏瞬间化作无数青瓷碎片,锋利的瓷片深深扎入掌心,但她却浑然未觉,仿佛那痛楚已被某种更为炽烈的情绪吞噬殆尽……
禾如非:看来是嫌我无法保护萧萧,要亲自插手了。
袁宝镇望着他骤然煞白的脸色,指尖叩了叩石桌……
“何事让你如此失态?”
禾如非忽然察觉到掌心那抹尖锐的触感,微微一怔后,迅速将碎片悄然握紧。
他不动声色地抬起袖角,轻缓地擦拭掉渗出的血迹,动作自然得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粒尘埃。
待垂眸的瞬间,那张温和而略显迟钝的面容已重新浮现,仿佛方才的锋芒不过是错觉……
禾如非:不过是内子近来身子骨弱,让大人见笑了。
袁宝镇闻言捻须颔首——这禾将军爱妻如命的名声京城皆知,派小厮盯着内宅动静倒也合情合理。
只是方才那瞬间眸底的惊惶绝非作伪,若真是为妻病忧心,何至于捏碎茶盏?
未及多想,禾如非已看似漫不经心地拨弄起案上的茶漏,指尖轻触那细密的滤孔,仿佛只是无意识的动作,却又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专注。
茶香在空气中悄然弥散,为这短暂的静谧增添了一抹温暖的底色……
禾如非:袁大人可知,内子母家与徐相素来不睦……
这话如投入湖心的石子,袁宝镇端茶的手腕几不可察地顿住,青瓷盖碗与茶盏相碰发出轻响。
他很快恢复如常,吹散浮沫淡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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