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在间屋错综复杂的栈道与管道间回荡,像一头受惊的金属巨兽发出的嘶鸣。人群的流速明显加快了,带着一种压抑的紧张感。推搡和低语的抱怨声中,沈念安听到“灵脉扰动”、“上游封锁”、“又是那些灭神派的幽灵”之类的碎片化词语。
她攥紧了手中那块温热的萤石,老者——“守碑人”——的警告在耳边回响。
你身上的‘回响’太吵了。
那冰冷的滴答声,在她听来是囚禁自我的牢笼噪音,对这个世界而言,竟是如此明显且危险的信号吗?它会引来什么?灭神派?还是别的更可怕的东西?
她不敢再多停留,依循着守碑人模糊的指示,顺着人流向下,向着那座镶嵌在巨大灵脉裂隙上的蜂巢城市深处走去。
越往下走,间屋的真实面貌越发清晰地震撼着她。这里毫无规划可言,建筑风格混乱地叠加在一起:粗糙开凿的岩洞挨着闪闪发光的合金塔楼,悬挂的藤编吊桥连接着嗡嗡作响的蒸汽管道。灵脉幽蓝的光芒是这里的主色调,从巨大的主脉络上分流出来的能量像发光的血管一样,通过粗大的金属管道和镶嵌在建筑表面的晶体线路,输送到城市的各个角落,照亮了拥挤的街道、喧嚣的市场和深不见底的垂直通道。
空气混杂着机油、汗水、烹饪香料、还有那无处不在的灵脉特有的腥甜气息,浓得化不开。各种语言、口音、甚至非人的机械合成音交织成一片永不停歇的嘈杂背景音。
然而,在这片巨大的喧嚣之下,那规律的滴答声,依旧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入她的听觉神经。
滴。滴。滴。
她试图向人打听“裂蹄酒馆”的位置,但大多数行色匆匆的人只是不耐烦地摆手躲开。直到她拦住一个推着满载发光蘑菇小车、看起来相对和善的老妇人。
“裂蹄?”老妇人用围裙擦着手,眯眼打量了一下沈念安,尤其在她那身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简单亚麻袍子上停留了一下,“‘老瘸子’的店?往下,穿过‘齿轮集市’,闻到最冲的麦酒和机油混合味儿,听到最响的矮人吹牛声,就到了。”
老妇人指了指一条向下延伸、更加拥挤喧闹的街道,随后便推着小车迅速离开了,仿佛也不愿与她过多接触。
沈念安道了谢,深吸一口气,汇入了那条被称为“齿轮集市”的街道。这里更加混乱,两侧摊位拥挤,售卖着各种匪夷所思的物品:闪烁着未知能量的水晶、装在笼子里发出哀鸣的小型生物、锈迹斑斑的机械零件、甚至还有声称封装着“神祇碎片”的玻璃瓶。
她小心翼翼地穿行其间,躲避着横冲直撞的搬运工和大声讨价还价的顾客。在一个贩卖各种旧金属零件的摊位前,她猛地停住了脚步。
摊位上的一面破铜镜里,映出了她的脸。
那是一张苍白、陌生却又隐约熟悉的脸。黑发因为之前的奔波和汗水贴在额角,眼睛很大,却盛满了茫然与惊惶,嘴唇缺乏血色。这不是她记忆中自己的脸,或者说,她根本记不起自己该是什么样。但这张脸……似乎又与她潜意识里的某个模糊影像重合。
滴。滴。滴。
镜中的影像似乎模糊了一下,那双茫然的眼睛深处,极快地闪过一丝极度的疲惫与悲伤,那不是她此刻的情绪,更像是……另一个时空的残影。
她猛地眨眼,镜中的影像恢复正常。
“不买东西就别挡道!”摊主,一个满脸油污的壮汉,不耐烦地吼道。
沈念安像是被烫到一样,慌忙从铜镜前躲开,心脏怦怦直跳。那是什么?又是幻觉吗?
她不敢再乱看,低头加快了脚步。果然,如同那老妇人所说,一股浓烈的、发酵麦芽与劣质机油混合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同时传来的还有巨大的喧哗声、杯盏碰撞声、以及一种用某种奇特语言演唱的、跑调且嗓音沙哑的歌声。
“裂蹄酒馆”的招牌是一块歪歪扭扭的、用报废齿轮和不知名兽蹄拼凑而成的东西,悬挂在一扇低矮的、看起来像是用飞船残骸改造的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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