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医的手吓得一抖,动作更加轻柔谨慎。
江澄猛地低下头,将脸埋得更深,肩膀因强忍痛楚和委屈而微微颤抖,却倔强地不肯发出一丝声音。
肩头的剧痛,远不及母亲话语里那冰冷的斥责与失望来得刺骨。他那只没受伤的手,在身侧紧紧攥成了拳头。
“紫鸢,” 江枫眠终于开口,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阿澄是为护人,也是为救莲花坞……”
“救?” 虞紫鸢猛地打断他,凤眸中寒光暴涨,如同出鞘的利剑直刺江枫眠,“若非他擅闯战场,若非他引动那不知所谓的雷火,何至于将自己置于险地?又何至于……”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江枫眠,更扫过这间灯火通明却冰冷压抑的厅堂,仿佛要穿透墙壁,看向某个被隔绝在外的角落,“……让那等不明不白的东西,污了我江家的门槛?!”
“不明不白”四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江枫眠心头,也砸在江澄紧绷的神经上。
厅内的空气瞬间凝固,连府医擦拭伤口的动作都停滞了。
江枫眠放下茶盏,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却沉重的声响。他看着妻子眼中毫不掩饰的排斥与冰冷的决绝,张了张嘴,最终,所有解释的话语都化作了更深沉的无奈。
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声音低沉下去:“魏婴…那孩子,暂且安置在西苑客舍。他受了太多惊吓,身世…容后再议吧。”
这话,既是告知,更像是一种妥协。
“哼。”
虞紫鸢冷冷地嗤了一声,不再言语,只是搭在扶手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甲几乎要嵌进坚硬的紫檀木里。那冰冷的沉默,比任何斥责都更具压迫感。
府医终于处理完江澄的伤口,仔细包扎好,又留下内服的丹药,躬身告退。侍女也替虞紫鸢敷好药,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偌大的涵清苑正厅,只剩下相对无言的一家三口,空气沉闷得令人窒息。
江澄低垂着头,肩头的伤处被药性激得一阵阵灼痛,缠裹的细麻布下仿佛有无数细针在扎。他听着父母之间那冰冷无声的对峙,感受着母亲身上散发出的、比冬夜寒风更刺骨的疏离与怒意,小小的身体里,一股混杂着委屈、倔强和莫名烦躁的情绪在左冲右突。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牵动了伤口,痛得他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才站稳。
“孩儿…告退。” 声音低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他甚至没有抬头看父母一眼,小小的身影带着一种近乎仓皇的倔强,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涵清苑那扇沉重压抑的门扉,一头扎进了外面浓重的、带着硝烟余味的夜色里。
夜风凛冽,刮在脸上如同冰冷的刀子。白日里那场惊天动地的雷火爆发,仿佛耗尽了整个云梦泽的暖意,冬夜的寒气无孔不入。
江澄裹紧了外袍,左肩的伤处被冷风一激,痛得更加尖锐,但他浑然不顾,只是漫无目的地在坞堡内空旷的回廊下疾走。
冷风灌进衣领,让他混乱焦躁的头脑稍稍冷静。可一冷静下来,白日里码头的景象便不受控制地在眼前翻涌:母亲暴怒的紫电、父亲怀中那个脏污瘦小的孩子、碎裂的廊柱、自己塞过去的草蚱蜢……还有最后,那双死死盯着枇杷酱罐、空洞又充满渴望的桃花眼。
西苑客舍……父亲说,安置在那里。
鬼使神差地,江澄的脚步停在了通往西苑的月洞门前。
他犹豫了片刻,终究抵不过心头那点莫名的、混杂着好奇与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担忧,悄悄走了过去。
西苑客舍本就偏僻,白日里惊天动地的变故后,这里更显冷寂。只有最角落的一间小厢房,窗棂缝隙里透出一点昏黄摇曳的、极其微弱的光,像风中残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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