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接那孩子了。”
父亲低沉的话语,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江澄心中激起千层涟漪,又迅速被更沉重的阴霾吞没。
那孩子?是谁?在这温氏獠牙毕露、莲花坞风雨飘摇的生死关头,还有哪个“孩子”需要父亲如此沉重地提及?疑惑如同藤蔓缠绕,却找不到攀援的出口。
水榭的灯火阑珊,映照着父亲江枫眠凭栏远眺的孤寂背影,那背影里沉淀的疲惫和某种下定决心的沉重,压得江澄几乎喘不过气。
温氏使者袖口内狰狞的狼头刺青,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烫着他的神经。招揽阿狗的内侍监,逼迫母亲的使者,无处不在的刺青标记……温氏编织的巨网,正无声地收紧,勒向莲花坞的咽喉!
母亲簪着他刻的莲簪,在宴席上爆发出的那句“凭你也配摸我儿的礼!”和袖中狂怒的紫电,既是守护的壁垒,也是绝望的号角。
他不能再等!不能再被保护在羽翼之下,做一个只能递出野菊、刻下莲簪的稚子!
一个近乎疯狂、却在他心头盘桓已久的念头,如同黑暗中的毒藤,瞬间疯长——湖底!那条被母亲以最激烈方式封存的、刻着九瓣莲徽的幽深甬道!
那里,或许藏着唯一的生路,或者……玉石俱焚的绝响!
深夜。莲花坞沉入死寂。
江澄悄无声息地滑出房门,如同融入夜色的狸猫。他避开了巡逻弟子森严的路线,熟门熟路地潜入镜湖边堆放杂物的库房。
昏暗的光线下,他翻找着:大捆坚韧的鱼线,一小坛气味刺鼻的桐油,几块棱角锋利的硝石,还有一小包用油纸仔细包裹的、散发着奇异温暖气息的金红色粉末——正是那株九瓣金莲枯萎后,他悄悄收集、研磨的花瓣和莲蓬残粉!
最后,他从贴身的储物玉扣中,取出一张被反复摩挲、边缘已经起毛的阵图。
那是他查阅无数江氏阵道残卷、结合莲塘水利图和王嬷嬷零碎情报,在无数个被禁足的夜晚,于灯下耗尽心血推演、绘制的。
阵图线条繁复诡谲,中心一个巨大的漩涡状符号,标注着“莲心”二字,周围密布着引线、爆点、灵力节点,赫然是一个以整个镜湖为基、威力难以估量的——雷火杀阵!阵眼,正是他手中的金红莲粉!
江澄将所需之物用一块厚实的油布包好,背在肩上。小小的身体被这沉重的包裹压得微微前倾,但他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他像一道轻烟,无声无息地潜向镜湖岸边那片被虞紫鸢强大紫色禁制笼罩的幽暗水域。
冰冷的夜风掠过湖面,带来刺骨的寒意和水草的腥气。
镜湖深处,冰冷刺骨。
避水珠撑开的狭小气罩在强大的水压下微微变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幽暗的光线下,水草如同鬼魅的手臂,随着水流缓缓摇曳。
江澄瘦小的身影悬浮在冰冷的湖水中,每一次动作都牵动着手臂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带来阵阵刺痛。但他毫不在意,全部的意志都集中在手中的动作上。
他如同最精密的工匠,又像最执拗的幼兽。用鱼线牵引着裹了桐油和硝石的沉重石块,小心翼翼地安置在湖底淤泥中预定的爆点位置。
冰冷的湖水冻得他手指发麻,动作变得僵硬笨拙。尖锐的硝石棱角和粗糙的鱼线,无数次割破、磨烂了他缠着纱布的指尖。鲜血丝丝缕缕地渗出,在冰冷的湖水中晕开淡淡的红雾,又被水流迅速冲散。
每一次割伤,都带来钻心的痛楚,他却只是眉头紧蹙,咬着牙,将流血的指尖在冰冷的湖水里草草一浸,继续埋头苦干。
不知过了多久。湖底已被他布下了数十处关键的爆点节点,以鱼线和微弱的灵力丝线隐秘相连,构成一张无形而致命的巨网。
阵图的雏形,在冰冷的淤泥中悄然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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