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如墨。莲花坞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死寂,连虫鸣都消失了,只有远处莲塘的水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如同呜咽。
主院深处,虞紫鸢的寝居内。
没有点灯。只有窗外透入的、惨淡的月光,勾勒着室内华贵而冰冷的轮廓。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到化不开的冷冽檀香,仿佛要驱散白日那血腥战帖带来的污浊气息。
虞紫鸢独自坐在梳妆台前。铜镜模糊地映出她挺直的背影,如同黑暗中一尊孤峭的紫玉雕像。她身上只穿着一件素净的紫色寝衣,卸去了白日里所有的钗环,墨发如瀑般披散在肩头,少了几分逼人的凌厉,却多了几分深沉的、难以言喻的疲惫与……孤绝。
她的目光,落在梳妆台上一个打开的紫檀木小匣中。
匣内铺着柔软的黑色丝绒,上面静静躺着一支玉簪。
那并非什么名贵的宝物。玉质只能算中上,簪身打磨得并不十分圆润,簪头雕刻的九瓣莲也略显稚嫩笨拙,甚至能看出细微的、刻刀走偏的痕迹。几处花瓣的边缘,还残留着一点极其细微的、早已干涸变暗的褐红色——
那是江澄当初偷磨玉石时,割破手指留下的、被玉质吸收的血痕。
正是江澄幼时,偷偷摸摸、伤痕累累为她刻的那支“丑得很”的莲簪。
虞紫鸢伸出修长的手指,指尖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拈起了那支玉簪。
冰凉的玉质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她凝视着簪头上那朵稚拙的莲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花瓣边缘那一点暗红的血痕,眼神深不见底,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冰冷的决绝,有深沉的疲惫,有难以言喻的痛楚,甚至……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被强行压抑的温柔。
许久。
她缓缓抬手,将这支承载着稚子笨拙心意与血痕的玉簪,簪在了自己如云的墨发间。动作缓慢而郑重,如同在进行一场无声的仪式。
铜镜模糊的倒影里,那支朴拙的莲簪,与她此刻卸去所有锋芒、只余孤绝与疲惫的侧影,竟生出一种奇异的和谐。仿佛这朵笨拙的莲花,才是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映照。
就在这时,极其轻微、如同猫儿般的脚步声,在紧闭的房门外响起。
脚步声带着犹豫和小心翼翼,停在了门口。
虞紫鸢没有回头。铜镜模糊的映像里,映出门缝下透出的一小片阴影。
她知道是谁。
门外,江澄小小的身影裹在单薄的寝衣里,静静地站着。他并非被传唤,而是被心头那股巨大的不安和孤注一掷的冲动驱使而来。
白日的战帖,温氏“鸡犬不留”的威胁,如同冰冷的巨石压在心头。而母亲那死寂的眼神,那声冰冷的“滚”,更让他感到一种被抛弃在悬崖边缘的恐慌。
他需要一个答案,一个承诺,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他不能就这样被隔绝在母亲的冰冷壁垒之外,等待那毁灭的洪流降临!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指尖带着一丝颤抖,轻轻叩响了冰冷的门板。
笃,笃,笃。
三下,很轻,却带着一种固执的力量。
门内,一片沉寂。仿佛无人。
江澄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冰冷蔓延。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准备转身离开时——
“吱呀——”
一声轻响,紧闭的房门,竟无声地向内滑开了一道缝隙!没有询问,没有斥责,仿佛默许了他的闯入。
江澄的心猛地一跳!他犹豫了一瞬,随即推开门,闪身进入,又迅速将门轻轻掩上。冰冷的檀香气混合着母亲身上独有的、带着紫电微麻气息的冷香,瞬间将他包裹。
寝居内光线昏暗。他看到了梳妆台前母亲的背影,看到了她墨发间那支在月光下泛着温润光泽的、熟悉的莲簪!
他的脚步顿住了。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猛地冲上鼻尖。阿娘……她戴着……她戴着他刻的那支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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