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乞儿友，暗巷盟 (2-1)

机会在一个午后悄然降临。

负责看守主院侧门的一名年轻护卫，似乎被临时调去处理坞外码头的一起小纠纷。侧门守卫出现了极其短暂的、不到半盏茶的真空期。

这点时间，对于自幼熟悉莲花坞每一寸角落、又身负灵力的江澄来说，足够了。即使双手依旧缠着厚厚的纱布，动作远不如往日灵便。

他没有犹豫。忍着掌心活动时传来的阵阵刺痛，他像一道轻烟，悄无声息地滑出侧门，迅速融入坞堡外围纵横交错的、堆满杂物和晾晒渔网的狭窄巷道阴影里。

坞堡外的空气，混杂着水腥、鱼腥和阳光晒在木板上的味道，粗糙而鲜活，让他几乎贪婪地深吸了一口。

云梦泽畔的莲花坞，依水而建，繁华鼎盛。坞堡高墙之内是江氏宗族的核心，而高墙之外，则是依附其生存的庞大市镇。码头永远是最喧嚣的地方，樯橹如林，人声鼎沸，脚夫们扛着沉重的货物喊着号子，渔娘们吆喝着刚离水的鲜鱼，空气中弥漫着汗味、鱼腥味和刚卸下的货物气息。

江澄将小小的身体裹在一件从杂物堆里翻出的、带着鱼腥味的破旧斗篷里，拉低的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

他小心地避开巡逻的江氏弟子和可能认识他的商铺掌柜，沿着码头外围那些堆满废弃木箱、渔网和杂物的狭窄暗巷，漫无目的地走着。

不是为了刺探，仅仅是想呼吸一口这粗糙的、没有药味和无形压力的空气。

就在他转过一个堆满空箩筐的阴暗巷角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猛地撞入眼帘！

那人正背对着他，蹲在墙角一堆散发着馊味的厨余垃圾旁，像只饿极了的野狗，埋头在里面飞快地翻找着什么。

身形瘦小佝偻，穿着一身打满补丁、污秽不堪的短褐，裸露在外的胳膊和小腿上布满了新旧交错的伤痕和污泥。一头乱蓬蓬、纠结着草屑的头发像枯草窝。

但江澄一眼就认出了那背影！

“阿狗？！” 他脱口而出，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欣喜。

那身影猛地一僵！如同受惊的兔子，瞬间弹跳起来，转过身，脏污的脸上满是惊惶和警惕！那双眼睛，在污垢下依旧明亮，带着底层挣扎求生者特有的机警和野性。

待看清斗篷下江澄那张虽然苍白、却依旧难掩清俊轮廓的脸时，阿狗眼中的惊惶瞬间被巨大的错愕取代。

“阿……阿澄？！”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砂纸摩擦，“你……你怎么……”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目光飞快地扫过江澄身上明显价值不菲的里衣料子，又落在他裹着厚厚白布的双手上，眼神复杂，混杂着难以置信、一丝本能的羡慕，还有更深的……自惭形秽和戒备。

阿狗！那个和他一起在破庙里挨冻，一起在垃圾堆里刨食，一起被野狗追着咬，一起分享半块发霉窝头的乞儿阿狗！那个在他被江枫眠找到带走时，躲在破庙柱子后、眼神里满是羡慕和不舍的阿狗！

“真的是你！” 巨大的惊喜冲淡了江澄心头的阴霾，他上前一步，下意识想拍阿狗的肩，却被掌心的刺痛拉回了现实。

他顿住，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伙伴。阿狗似乎长高了些，但依旧瘦骨嶙峋，脸上的污垢和身上的伤痕诉说着这几年的艰辛。

“你……你怎么在这儿？” 江澄的声音带着重逢的激动。

阿狗眼中的戒备并未完全散去，他搓着脏兮兮的手，眼神有些闪躲：“……讨口饭吃呗，还能咋地。”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目光再次落到江澄包扎的手上，“你这手……咋整的？看着怪吓人的。”

“没事，练功不小心。” 江澄含糊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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