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皇后的警觉与算计 (2-1)

凤仪宫内，檀香幽微，却仿佛凝结成了无形的压力，沉沉地压在每一个角落。皇后慕容氏并非仅仅依靠直觉。多年宫闱沉浮，她早已编织出一张庞大而隐秘的信息网络，虽深居简出，但许多风吹草动都难逃她的耳目。

心腹老嬷嬷的禀报，像是一块石头投入看似平静的深潭，瞬间激起了她心底的重重涟漪。她挥退了左右，只留下最信任的两人。

“……巡查虽是按旧例进行，但奴婢总觉得，今日那翰林院的周编修，似乎有些心神不属。”老嬷嬷斟酌着词句，“而且，陆姑姑那边，也出了点小岔子，竟为了撒了罐茶叶这等小事，短暂离了片刻。虽然后来仔细检查过，并未发现任何异常，档案册页也无错漏翻动的痕迹，但……”

皇后缓缓抬起眼，目光如冰冷的探针，刺向老嬷嬷：“但什么？一点茶叶，就能让一向沉稳的陆掌籍失了方寸？”她的声音不高，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

老嬷嬷头垂得更低：“奴婢不敢妄加揣测。只是……只是事后回想，那摔茶的小宫女和后来提及成王府有‘雪顶含翠’的那个，似乎都……太过巧合了些。”

“周铭？”皇后重复着这个名字，指尖的翡翠戒指停止了转动，被她紧紧攥在手心，“一个无足轻重的小编修……查他。不只是今日，把他近三个月来的行踪、接触的人、家里的变故，给本宫查个一清二楚！翰林院指派巡查人选，看似随机，但也并非无迹可寻。”她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压迫感，“本宫要知道，是谁的手，在拨动这颗棋子。”

“奴婢立刻去办。”另一位一直沉默不语、负责宫外暗线的大太监躬身领命，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动作轻得像一抹影子。

皇后又将目光投向老嬷嬷：“陆姑姑那边，你亲自去问。不要吓着她，但要问得仔细。那个摔茶罐的小宫女，当时是什么表情？是真的害怕，还是有一丝刻意？那个多嘴提起成王府茶叶的，又是谁的人？平日里和哪些宫外的人有牵扯？”她顿了顿，语气愈发冰冷，“还有，当时除了周铭，还有谁在书阁附近？可有生面孔的内侍或宫女经过？”

老嬷嬷心中一紧，知道皇后这是要掘地三尺了，连忙道：“娘娘思虑周全，奴婢这就去细细查问。”

皇后微微颔首，示意她可以去办了。殿内再次只剩下她一人。她缓缓踱步到一幅巨大的《凤凰于飞》缂丝图前，目光却并未落在华丽的图案上，而是变得幽远而锐利。

“丽妃……”她轻不可闻地吐出这个尘封多年的名字，嘴角浮现出一抹冰冷的弧度，“死了这么多年，还阴魂不散吗？”当年处置那狐媚子和她那些来历不明的“贡品”时，她自认手段干净利落，所有知情者该封口的已封口，该打发的也早已被送得远远的。至于太子那边，后来利用那些东西提炼更为隐蔽的毒物，她虽只是略知一二，却也乐见其成，甚至暗中推波助澜。毕竟，有些碍眼的人，若是借太子之手除掉，对她而言，无疑是最稳妥的结果。

可如今，这把火似乎要烧回来了。

“承煜……你这个蠢货！”她在心里暗骂一声，太子的急躁和狠戾这次怕是弄巧成拙了。大规模的灭口，无异于告诉所有人此地无银三百两。

“成王…………萧知珩……”她一个个掂量着可能的对手，“是你们中的谁，要与本宫作对？”

她对太子的处境并不十分担忧。那个性情暴戾的儿子，若真的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弃车保帅也并非不可行。然而，她心中真正忧虑的是，这场风波是否会波及自身。那道“懿旨”……如同一根隐匿在暗处的利刺，随时可能刺破她苦心经营的防线，成为最大的隐患。

就在这时，刚才离去的大太监去而复返，神色比之前更加凝重。他快步走到皇后身边，用极低的声音禀报：“娘娘，刚传来的消息。平宁王府的暗线回报，世子和那位沈氏女，近几日频繁出入密室，暗卫调动异常。而且……就在半个时辰前，世子匆匆回府，神色严峻，直奔西侧门杂役院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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