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图书馆的风与光 (3-1)

九月的海州市总缠着层散不去的潮热，午后阳光把市图书馆米白色的外墙晒得发烫，门口那排香樟树的影子却斜斜地铺进大厅，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织出细碎的凉。

韩妤薇抱着半臂高的画册站在二楼艺术区的书架前，额前碎发被空调风轻轻吹起。她刚结束海州市第一中学的高三摸底考，趁着周末溜出家门——妈妈总念叨“美术生也得把数学补上去”，可她实在想躲开书桌前堆成山的习题册，来这里找找画册里的松弛感。指尖划过书脊，从莫奈的《睡莲》到林风眠的仕女图，最后停在一本深蓝色封皮的《西方现代艺术史》上，抽出时不小心带落了旁边的书，“哗啦”一声，书页在安静的阅览室里格外清晰。

林姜渊：小心。

一道清冽的男声从身后传来，韩妤薇还没回头，就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先她一步扶住了那本摇摇欲坠的书。她转过身，撞进一双带笑的眼睛里——男生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卡其色长裤，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间一块黑色运动手表，额前的头发有些凌乱，却衬得眉眼格外干净。他手里也抱着几本书，最上面一本是《货币银行学》，书角还夹着支银色钢笔，笔帽上的金属光泽在灯光下闪了闪。

韩妤薇：谢谢……

林姜渊：没事。

男生把那本掉落的《艺术概论》递到她面前，目光扫过她怀里的画册，嘴角弯了弯，

林姜渊：你也喜欢看这个？

韩妤薇：嗯，我学美术的。

韩妤薇小声回答，视线落在他怀里的书脊上，

韩妤薇：你是……学金融的吗？

她记得表哥说过，学金融的人总爱泡在经济区的书架前，不像她，总在艺术区打转。

林姜渊：南星大学金融系的，林姜渊。

男生主动伸出手，

林姜渊：你呢？

韩妤薇：韩妤薇，海州市一中的，高三。

她轻轻握了握他的手，掌心干燥温暖，比她因为攥着画册而微凉的手舒服多了，

韩妤薇：我就是来躲个清净，不想在家做题。

说完又觉得有点唐突，连忙补充，

韩妤薇：不是说做题不好，就是……偶尔也想看看画。

林姜渊被她慌张解释的样子逗笑，眼睛弯成了月牙：

林姜渊：正常，我高三的时候也总躲去学校图书馆，不过那时候看的是数学题，没你这么惬意。

他指了指不远处靠窗的位置，

林姜渊：那里有阳光，要不要一起？我刚好也想歇会儿，总看这些数字，眼睛都花了。

韩妤薇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窗边的位置确实好——淡金色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木质桌面上，旁边还摆着一盆小小的绿萝，叶子上沾着点阳光的碎金。她点了点头，抱着画册跟在林姜渊身后走过去，把书轻轻放在桌上时，不小心让画册里夹着的速写本滑了出来，几张画着街景的速写纸散落在桌面上。

林姜渊弯腰帮她捡起来，目光落在其中一张画着图书馆门口香樟树的速写纸上——线条流畅，光影处理得格外细腻，连树叶缝隙里漏下的阳光都画得像在跳动。

林姜渊：你画的？

他把速写纸递还给她，语气里带着点惊讶，

林姜渊：画得真好，比我手机里存的风景照还生动。

韩妤薇：就是随便画画，还没画完呢。

韩妤薇把速写纸塞回速写本里，脸颊又热了起来，低头翻开《西方现代艺术史》，假装认真看书，却忍不住用余光偷偷看林姜渊——他正低头翻着《货币银行学》，阳光落在他的发梢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连他皱眉思考的样子，都显得格外专注。

安静的阅览室里只有翻书的沙沙声和空调的轻微声响。韩妤薇看了一会儿画册，忍不住抬头问：

韩妤薇：金融……是不是很难啊？我表哥说，要背很多公式，还要懂好多复杂的理论。

林姜渊抬起头，合上书放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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