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楼钟表匠（五）

“麻烦大了。”许昕暗骂一声，日记里提过，被黑影侵蚀的钟，必须用备用齿轮修复，而且要在彻底损坏前完成。

备用齿轮……他猛地想起阁楼储物间的备件木箱！

他转身冲向阁楼，楼梯在脚下发出痛苦的呻吟。

阁楼里依旧昏暗，他凭着记忆摸到那堆杂物旁，手电光扫过，很快找到标着“备件”的木箱。打开的瞬间，一股霉味扑面而来，里面整齐码着各种型号的齿轮。

许昕抓了几种可能用到的齿轮，转身就往楼下冲。刚到一楼，就听见挂钟“咔”的一声脆响，又一道裂纹蔓延开，黑影的漩涡转得更快了，那股扰乱时间感知的力量，几乎让他站不稳。

他想起修复第五座钟时，桐油伞划出的“戌时三刻”——或许这是修复第七座钟的关键。

许昕咬着牙，先摸索着将挂钟指针拨到戌时三刻，然后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他强迫自己忽略晕眩和冰冷的压迫感，回忆挂钟的内部结构图：主齿轮在左侧，传动齿轮有三个，最上面的那个最容易损坏……指尖探进黑影的瞬间，冰冷的黏腻感顺着手臂蔓延，像有无数细虫在爬。

许昕的动作有些笨拙，可每一步都精准——他只做必要的操作，绝不浪费时间。

更换主齿轮时，黑影突然收紧，冰冷的触感几乎冻住他的血液，耳边传来模糊的呢喃声，像在劝他放弃。

“咔。”最后一个传动齿轮安装到位，许昕猛地抽回手，手臂上还残留着黑影的冰冷。

下一秒，挂钟发出清脆的“滴答”声，报时音乐随之响起，柔和的光芒从钟身里透出，黑影像遇光的冰雪，瞬间消融，只留下一声细微的叹息。

灯光闪烁，第七段记忆碎片浮现：祖父、王师傅和几个模糊的人影围坐在桌旁，每个人面前都放着杯茶，茶水里映着时钟的影子。王师傅手里的罗盘指针疯狂转动，祖父的声音沉重：“黑影是侵蚀的先锋，优先攻击记忆节点……我们必须守住……”

影像消失时，窗外的雨突然大了起来，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许昕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今晚，他恐怕得留宿在这里。

深夜，惊雷炸响的瞬间，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许昕猛地坐起身，这天气，这地方，谁会来？

他走到门边，犹豫了一下，还是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个白衣少女，但是她浑身湿透，脸色白得像纸，手里提着盏发白光的灯笼，灯笼滴落的水珠落在地上，瞬间变成灰黑色的纸灰。

就在许昕好奇纸为什么不会被雨损坏时，少女自我介绍了起来。

“王婉清。”少女开口，声音没有起伏，“爷爷头七托梦，说齿轮咬住月亮时要熄灯。”她递过来枚刻着符文的青铜秤砣，触感冰凉，“把这个交给修钟人。”

许昕刚接过秤砣，少女就转身走进暴雨里，身影瞬间模糊。

半张烧焦的纸人手臂飘落在地，在雨水中很快化成纸灰。他关上门，看着手里的秤砣，突然觉得后背发凉——王婉清，王师傅的孙女？她嘴里的“齿轮咬住月亮”，又是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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