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赏花宴 (2-1)

蓝诗凝拖着沉重的步子，慢吞吞挪回了自己那间不大不小的偏殿。一进门，她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瘫坐在椅子上，对着铜镜里那张愁云惨淡的脸发愣。

“三天……就三天！”她哀嚎一声，把脸埋进臂弯里。【赏花宴？听着就头皮发麻！那帮京城贵女，一个个眼睛比刀子还利，我这种‘西洲土包子’去了，不就是送上门给人当靶子戳吗？君夜离这黑心老板，光说‘多看多听少说话’，说得轻巧！万一有人故意找我茬呢？万一说漏嘴了呢？】

接下来的三天，蓝诗凝过得像打仗。宫里派来的嬷嬷板着脸，一遍遍教她规矩：怎么走路才不晃，怎么行礼才标准，怎么喝茶才优雅，怎么微笑才得体。她学得磕磕绊绊，不是差点绊倒，就是行礼行得歪歪扭扭，惹得嬷嬷直皱眉叹气。

【救命！这比高考还难！】蓝诗凝内心泪流满面，【穿成个郡主，怎么活得比社畜还累？】

转眼就到了赏花宴这天。

一大早，蓝诗凝就被几个宫女从被窝里挖出来，按在妆台前好一通折腾。换上华丽却沉甸甸的郡主礼服，梳好繁复的发髻，插上珠钗步摇，脸上扑了厚厚的粉，点了口脂。看着镜子里那个陌生又精致的“无忧郡主”，蓝诗凝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像被套进了一个华丽的壳子里。

御花园里果然热闹非凡。

各色牡丹开得如火如荼，姹紫嫣红。空气里飘着花香和脂粉香。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贵女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言笑晏晏，眼神却像小钩子似的，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彼此。

蓝诗凝努力挺直背，学着嬷嬷教的样子，迈着小步走进去。她谨记君夜离的“三字真言”——多看，多听，少说话。尽量把自己缩在不起眼的角落，假装专心致志地欣赏一朵碗口大的红牡丹，耳朵却竖得老高。

“哟，这位就是刚从西洲回来的无忧郡主吧？”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带着笑意响起，像裹了糖的针。蓝诗凝心里咯噔一下，抬头看见几位衣着华丽的少女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为首的那个，杏眼桃腮，笑容明媚，眼神却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轻慢。

【来了来了！找茬的来了！】蓝诗凝瞬间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脸上努力挤出个“水土不服式”的虚弱微笑，微微屈膝：“正是。”

那杏眼少女上下打量着她，掩嘴轻笑：“西洲风沙大，郡主瞧着气色是有些……嗯，不如我们京城姐妹水灵。听说郡主回京后一直不大适应？可要仔细将养着。”

这话听着是关心，细品全是刺。周围的贵女们也都看了过来，眼神各异，有好奇，有同情，更多的是看好戏的探究。

蓝诗凝心里的小人已经在疯狂吐槽：【你才气色不好！你全家都气色不好！我这是被你们这鬼规矩吓的！】面上却只能维持着那副“病弱”模样，声音放轻，带着点“气若游丝”的感觉：“多谢姐姐关心。是有些不习惯京城水土，时常……咳咳……觉得乏力。”她故意含糊其辞，还假意轻咳了两声。

“是吗？”杏眼少女显然没那么容易放过她，往前凑近一步，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好奇”和“关切”，“听说西洲民风……颇为豪放？不知郡主在那边，可有什么新鲜有趣的见闻？跟我们说说呗？”

来了！果然问到西洲了！蓝诗凝心头警铃大作。她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的情绪，声音更轻更虚了，带着浓浓的“思乡病”的愁绪：“西洲……风物确实不同。只是……只是离京太久，每每想起，心中……甚是思念，反倒……咳咳……更添了病气……”她适时地又咳了两声，还用手帕轻轻按了按眼角，仿佛强忍着泪意和不适，“那些往事，提起来……心里难受得紧……”

这番“病西施”加“思乡情深”的表演，倒让那杏眼少女一时语塞，准备好的话堵在了喉咙里。其他贵女看她这副弱不禁风、一提西洲就泫然欲泣的模样，也不好再咄咄逼人地追问“豪放”之事，气氛一时有些微妙的尴尬。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清朗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诸位小姐好雅兴，在此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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