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那扇厚重的朱漆大门在身后“吱呀”一声合拢,隔绝了沉水香与无形的威压,蓝诗凝才觉得喉头一松,仿佛刚被人从深水里捞出来。
午后的日头明晃晃地砸在汉白玉宫道上,反射出刺眼的光,她却只觉得袖笼里那张被汗水浸得微潮的纸条,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半边身子都麻了。
“小心殷”……那三个墨色小字在脑中反复盘旋,搅得她心神不宁。
哪个“殷”?偌大宫廷,姓殷的宫女太监怕也不少,可值得太子爷这般鬼祟递条子、还特意点名的,除了那位膝下空虚、却深居简出的殷太妃,还能有谁?
蓝诗凝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压下那点没来由的心慌。
她偷偷抬眼,觑向身侧半步之遥的君夜离。
太子殿下步履从容,青白色的锦缎袍角被微风轻轻拂动,勾勒出颀长挺拔的身姿。
他侧脸线条流畅,下颌微抬,日光在他浓密的睫毛上跳跃,映得那双深邃的眸子半明半暗,一派端方君子、光风霁月的模样。谁能想到,这如玉的皮囊底下,刚才还在上演“袖里乾坤传密信”的戏码?
蓝诗凝看得牙根有点痒痒:【奥斯卡影帝非你莫属!在太后面前演得情深意切,转头就塞个烫手山芋给我?这剧本是不是拿错了?说好的权谋剧,怎么到我这儿就成了谍战片?】
她这边腹诽正欢,那边君夜离的内心,却远非表面那般风平浪静。
【皇祖母今日的眼神……】君夜离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扫过身后鹌鹑似的蓝诗凝,心思早已转了几个来回。【那份审视,七分落在无忧身上,倒有三分是冲孤来的。看来,殷氏那边吹的风,已经飘进了慈宁宫。】
他想起方才在珠帘后听到的只言片语。
太后那句“京城的水,看着平静,底下却深得很”,看似敲打蓝诗凝,何尝不是在点他?还有那句“娴静些是福气”,更是意有所指。
原主蓝无忧那炮仗性子,在太后眼中是祸根,如今这“安静”下来的,恐怕更惹人猜疑。殷太妃……动作倒是快。看来她抱养的那个宗室子嗣,让她坐不住了,急着要在水浑时摸鱼。
【这丫头……】君夜离的视线掠过蓝诗凝微微踉跄的步伐和那身狼狈的宫装,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无奈,转瞬又被深沉的算计取代。
【倒是歪打正着。今日这一出狼狈闯宫,虽险,却也阴差阳错坐实了她“离京多年,规矩生疏”的印象,比刻意装出来的娴静,更让人少几分戒心。只是……】他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纸条给了,这榆木脑袋,能领会几分?别转头就露了怯,反坏了大事。】
正思忖间,前方宫道拐角处,一乘四人抬的软舆恰好转了出来。
舆上纱幔轻垂,隐约可见一位身着暗紫色宫装、云鬓高挽的妇人身影。
舆旁随侍的宫人,个个屏息垂首,行走间悄无声息,如同鬼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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