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泠沈予 (2-2)

【00小时00分00秒】

时间，到了。

脑海里那持续折磨了他五年、最后七天更是如同跗骨之蛆的倒计时数字，在跳动的最后一秒后，倏地——

熄灭了。

那一直存在的、冰冷的、机械的电子音，消失了。

脑海深处，变得一片死寂。前所未有的死寂。

沈予整个人僵在那里，每一根神经都绷断了，等待着那预料中的、彻底的终结。

一秒。

两秒。

三秒。

……

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想象中的灰飞烟灭，没有恐怖的场景，甚至没有任何声音。

床上的时泠，依旧静静地躺着，呼吸……依旧微弱地持续着。

沈予僵硬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落在她苍白的脸上。

一种荒谬的、不敢置信的、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希望火苗，猛地从他死灰般的眼底窜起！

难道……

难道系统出错了？

难道惩罚取消了？

难道……

就在这丝虚妄的希望刚刚诞生的瞬间——

他清晰地看到，时泠的眉心，极其轻微地蹙了一下。不是痛苦，更像是一种……终于到来的解脱。

然后，她那微弱了整整一天、几乎感觉不到的呼吸，就在他的注视下，轻轻地、彻底地——

停止了。

与此同时，他握着的那只冰冷的手，最后一丝微弱的生命力波动，消失了。变得彻底柔软，也彻底……沉寂。

世界，在这一刻，万籁俱寂。

沈予怔怔地看着，眨了眨眼，仿佛无法理解眼前发生了什么。

他甚至下意识地屏住自己的呼吸，去倾听。

没有。

什么都没有了。

那极其微弱的、支撑了他最后七天、让他恐慌又让他心存侥幸的呼吸声，消失了。

彻底的、永恒的寂静，笼罩了下来。

他握着那只彻底失去温度的手，一动不动。

几秒钟后。

“呵……”

一声极其轻微、扭曲的、像是从碎裂的胸腔里挤出来的气音，从他喉咙里溢出。

不是哭，不是笑，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毛骨悚然的声音。

紧接着，更多的、类似的声音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呵呵……呵呵呵……”

他低着头，肩膀开始剧烈地颤抖，整个人像是突然得了癫症，发出一种断续的、压抑到了极致的、比痛哭更令人胆寒的怪异声响。

他慢慢地、慢慢地俯下身，将额头抵在两人交握的、已经冰冷的手上。

身体颤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那“呵呵”的怪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压抑的、从肺腑最深处艰难抽吸的哽咽，然后，是无法再抑制的、彻底崩溃的嚎啕痛哭。

绝望的哭声，终于撕裂了那短暂的、死寂的沉默，充满了整个房间，每一个角落都回荡着一种失去一切的、永恒的悲恸。

窗外，寂静的夜幕下，这个城市依旧车水马龙，灯火阑珊。

没有任何人知道，这间冰冷的公寓里，有什么东西，永远地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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