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书房内,烛火摇曳,将沈巍凝重如铁的面容映照得晦暗不明。派往京城的心腹带着惊人的消息连夜返回,那消息如同重锤,砸得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军心神剧震。
京城的天,果然变了。
不是循序渐进的政斗,而是一场迅雷不及掩耳的宫廷风暴。
就在沈家悄然离京后的第七日,太子萧靖宸于东宫夜宴之上,突然暴毙。太医验查,竟似中了前朝秘传的奇毒“梦南柯”,无味无痕,入酒即化,发作时如坠梦魇,顷刻间便心脉俱碎。陛下痛失爱子,本就病弱的身子受此打击,竟一病不起,三日后便龙驭上宾。
国不可一日无君。皇室凋零,先帝子嗣单薄,成年皇子竟只剩一位远在江南“养病”的九王爷萧衍。宗室与重臣在仓促间,几乎是“众望所归”地,将这位素来低调、仿佛只是个富贵闲人的九皇叔迎回了京城,拥立登基。
一切都快得让人眼花缭乱,透着一股精心策划过的诡异。萧靖宸的死、先帝的崩逝、萧衍的即位,环环相扣,干净利落,所有可能的反对声音还未来得及发出,便已被新帝掌控的禁军和悄然出现的玄甲卫无声无息地压了下去。
新帝年号“昭元”,取“天地昭昭,一元复始”之意。
而这位昭元帝,在登基大典后不过旬日,便将朝政暂托给心腹重臣,以“为先帝祈福、体察民情”为由,南下江南。
目的地,直指苏州。
消息听到这里,沈未晞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四肢百骸都冷得发僵。
果然!他不是偶然在此!他是冲着沈家来的!更可能是……冲着她来的!
那“梦南柯”之毒,前世萧靖宸曾无意中对她提起过,说是宫中秘藏,知晓者寥寥,而九皇叔萧衍的母亲,那位早逝的静太妃,其家族在前朝正是以医术和……毒术闻名!
这一切,根本就是他布下的局!他同样是归来者,携着前世的记忆与仇恨,以更狠辣果决的手段,抢先一步,将仇敌碾碎,夺回了本不属于他的江山!
那他对自己呢?
沈未晞想起茶楼里他那句“比朕的龙椅还霸道”,想起他那深不见底、仿佛能将她灵魂看穿的眼神。他知道!他一定知道她也是重生之人!
恐惧如同藤蔓,紧紧缠绕住她的心脏,几乎令她窒息。新帝的手段如此酷烈,他会如何对待她这个“前朝”太子的未婚妻?
“父亲……”她声音发颤,看向面色铁青的沈巍。
沈巍挥手让心腹退下,书房内只剩下父女二人。他沉默良久,才沉重地开口:“未晞,这位新帝……深不可测。他此番前来,绝非游山玩水那么简单。他对你……”
沈巍顿住,不知该如何形容那种诡异的感觉。那位陛下看女儿的眼神,有探究,有兴味,却并无多少杀意,甚至……还有一种他无法理解的复杂情绪。
“无论他想做什么,我沈家如今已是布衣白身,只求安宁。”沈巍最终咬牙道,“紧闭门户,谢绝一切访客。但愿他……只是一时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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