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未晞心口猛地一缩,血液似乎瞬间冻结。这声音……
她僵在原地,指尖冰凉。
另一道略显恭敬的声音接话:“沈将军急流勇退,倒是保全了名声性命。只是可惜了那般兵权……据说,全因他家那位小姐当场撕了婚书,这才……”
那清润的男声低低笑了起来,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磁性与玩味,每一个音节都敲在沈未晞紧绷的神经上。
“呵,沈家那小丫头么……”
他顿了顿,仿佛呷了一口茶,才慢条斯理地,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落下:
“撕婚书的样子……”
声音不高,却似惊雷炸响在她耳畔。
“——比朕的龙椅还霸道。”
“朕”字如冰锥,狠狠刺入沈未晞的魂魄!
她浑身血液轰然冲上头顶,又瞬间褪得干干净净,脸色煞白如纸,几乎站立不住。是幻听?是噩梦未醒?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此刻应在京城筹谋他的登基大典,应在清除异己,应在……
无边的惊骇攫住了她,求生的本能让她猛地转身,跌撞着就要逃离此地。
却不料动作太急,宽大的衣袖拂过了身旁的花架,一架青瓷花瓶摇摇欲坠!
她手忙脚乱地去扶,瓷器碰撞发出一阵清脆的乱响。
隔壁雅间的语声戛然而止。
竹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挑起。
沈未晞霍然抬头,心脏骤停。
映入眼帘的,先是一角绣着暗金云纹的玄色蟒袍,然后是玉带,再往上——
一张脸。清雅,矜贵,眉眼间蕴着江南烟雨也化不开的慵懒笑意,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双眼睛,深得像古井寒潭,将她所有的惊恐失措都倒映得清清楚楚。
不是新帝萧靖宸!
可那眉宇间的轮廓,那通身的气度,那深不可测的眼神……
记忆深处一个几乎被遗忘的称呼挣扎着浮出水面。
男人目光在她毫无血色的脸上转了一转,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叹息,敲碎了她最后的侥幸。
“小丫头,”他轻笑,“几年不见,不认识九皇叔了?”
沈未晞只觉得耳边嗡鸣一片,茶楼里的喧嚣、兄长的谈笑、甚至窗外运河的桨声,全都褪成了模糊的背景。她的世界骤然缩小,只剩下眼前这张带着慵懒笑意的脸,和那句轻飘飘却重逾千斤的“九皇叔”。
九皇叔,萧衍。
先帝最小的弟弟,常年远离京城权力中心,据说寄情山水,是个富贵闲人。前世里,他就像一道模糊的影子,在新帝萧靖宸登基后不久,便“意外”坠马身亡,连点水花都没激起。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刚才说了什么?“比朕的龙椅还霸道”?
朕?!
这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灵魂都在战栗。绝不可能听错!
萧衍……成了皇帝?那萧靖宸呢?那个她恨之入骨、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畜生,怎么了?
巨大的震惊和混乱让她几乎窒息,血液逆流,手脚冰凉。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脊背却抵上了冰冷的栏杆,退无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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