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未晞萧衍

萧衍依旧挑着竹帘，那双深邃的眸子将她所有的惊惶尽收眼底，却并无逼迫之意，反而像是欣赏一幅受惊的美人图，饶有兴味。他目光掠过她微微颤抖的指尖，唇角弧度更深了些。

“怎么？”他语调舒缓，带着江南水汽般的温润，却又隐含着一丝不容错辨的威压，“沈家丫头撕婚书时的魄力，如今见了故人，反倒怯了？”

“九……九殿下。”沈未晞强迫自己稳住呼吸，垂下眼睫，避开那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目光，屈膝行了一礼，声音干涩得厉害。她无法称呼那声“陛下”，更无法叫出“皇叔”。眼前的一切太过诡异，超出了她重生以来的所有认知。

“哥……”她下意识地寻求依靠，低声唤着不远处的兄长。

沈弈珩早已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见妹妹脸色苍白地与人说话，那男子气度非凡，心下诧异，忙走了过来，拱手道：“未晞，这位是？”

萧衍放下竹帘，从容地走出雅间，站在了沈家兄妹面前。他并未着龙袍，只是一身暗绣蟒纹的常服，却依旧贵气逼人，周遭的空气都因他的出现而变得凝滞几分。

“故人之后。”萧衍微微一笑，替沈未晞回答了，目光转向沈弈珩，温和道，“这位想必是沈家公子？果然一表人才。在下姓萧，行九，与沈老将军曾有一面之缘。”

沈弈珩心中一震。姓萧，行九？当朝九皇叔？！他虽远离朝堂，但这点常识还是有的。更何况对方气度如此，绝非冒充。他连忙深深一揖：“草民沈弈珩，不知是九王爷驾临，失礼了。”

“不必多礼，如今本王也只是闲人一个，在此处看看山水罢了。”萧衍虚扶一下，态度随意，目光却又落回沈未晞身上，似笑非笑，“方才听楼下喧哗，似是沈小姐受了惊吓？”

他绝口不提自己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仿佛那只是沈未晞的一场幻听。

沈未晞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疼痛让她维持着最后的清醒。她抬眸，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劳殿下挂心，只是不小心碰倒了花瓶，并无大碍。”

“无事便好。”萧衍点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那目光仿佛有实质的重量，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他忽然道：“沈老将军近来可好？解甲归田，寄情山水，倒是难得的福气。”

他语气寻常，如同真的只是在关心一位故友。

可沈未晞的心却猛地一沉。他知道了！他知道沈家离开京城，知道解甲归田！他出现在江南，绝非偶然！

“家父一切安好，谢殿下关怀。”沈弈珩代为回答，态度恭敬却带着疏离。沈家如今是白身，不欲与任何皇室中人有牵扯，尤其是这位看似闲散、却莫名令人感到压力的九皇叔。

萧衍仿佛没察觉到对方的疏远，颔首道：“那便好。本王暂居城西‘停云别院’，沈老将军若得空，可来一叙。”他顿了顿，又看向沈未晞，语气轻缓，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丫头，你也一起来。多年不见，倒是让本王……刮目相看。”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极慢，意味深长。

沈未晞背脊窜上一股寒意。

“殿下厚意，草民心领。只是家父近来不便见客，恐要拂了殿下美意。”沈弈珩婉拒。

萧衍也不坚持，只笑了笑：“无妨，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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