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沈未晞撕此婚书,自请逐出家门!将军府即日解甲归田,这忠臣良将,谁爱当谁当!这万里江山,谁爱守谁守!”
她字字泣血,却又带着一种焚尽一切的疯狂与快意:“我们——不伺候了!”
厅内诸人皆被这石破天惊的变故震得魂飞魄散。沈巍怔在原地,看着女儿眼中那绝非伪装的滔天恨意与绝望,又看向地上那被践踏的婚书,一颗在沙场上锤炼得坚如磐石的心,竟骤然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寒意嗖嗖灌入。
他猛地看向太子,只见对方面上温润尽褪,只余下一片深沉的审视与冷意。
“未晞……”太子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
“殿下!”沈巍猛地打断,竟前所未有地强硬起来,他一把将女儿拉至身后,魁梧的身躯如山岳般挡在前面,抱拳沉声道:“小女无状,突发癔症,胡言乱语!惊扰殿下,臣万死!然她所言……虽疯癫,却也是臣近日所思!臣年迈体衰,旧伤频发,实不堪再为殿下驱策,恳请殿下恩准臣……解甲归田!”
三个兄长虽震惊莫名,但见父亲与妹妹如此,互视一眼,毫不犹豫地同时单膝跪地:“恳请殿下恩准!”
太子的目光掠过沈巍紧绷的肩膀,掠过地上碎片,最终落在沈未晞那双燃着幽冷火焰的眸子上。他静默了片刻,忽地轻笑一声,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既如此,孤……便准了。”
“谢殿下恩典!”沈巍重重一礼,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
三日后的深夜,将军府侧门悄然驶出几辆毫不起眼的青篷马车,如同水滴汇入河流,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京城沉寂的街道尽头。
没有仪仗,没有亲随,曾经门庭若市、威名赫赫的云麾将军府,一夕之间,人去楼空。
消息传开,朝野哗然。无人理解沈巍为何在从龙之功唾手可得之际急流勇退,只当沈家小姐真的得了失心疯,冲撞太子,才连累家族至此,唏嘘有之,嘲讽有之。
马车颠簸,沈未晞靠着车壁,闭目听着车轮轧过官道的碌碌声。离那座吃人的皇城越远,她肺腑间那口灼烫的血气才稍稍平息。
父亲一路沉默,直到进入江南地界,脸上的凝重才渐渐被一种复杂的释然取代。母亲虽忧心忡忡,但见家人俱在,也慢慢舒展了眉头。兄长们起初不解,但江南温软的风很快吹散了他们最后一丝不甘,开始兴致勃勃地讨论起以后置办田产、习文练武的闲适日子。
沈家动作极快,用带来的金银在苏州城郊置办了一处宽敞雅致的宅院,白墙黛瓦,临水而居,与京中的将军府是截然不同的气象。
日子水一般流过,平静得几乎让沈未晞以为那场血色前尘只是一场噩梦。她学着绣花,跟着母亲打理内务,偶尔被哥哥们拉着去泛舟湖上,看烟雨朦胧。
只是每逢夜深,她总会惊醒,指尖下意识地抚向心口,确认没有那个冰冷的血洞。
这日,兄长沈弈珩得了两幅前朝古画,硬拉了沈未晞一同进城,去苏州最大的茶楼“一品轩”寻人鉴别真伪。
茶楼里人声鼎沸,说书先生正唾沫横飞地讲着前朝秘辛。沈弈珩与人探讨画作,沈未晞便独自倚在二楼栏杆旁,望着楼下街道上熙攘的人流,心神却飘得远了。
忽然,隔壁雅间里一道清润沉稳的嗓音,隔着竹帘,隐约传入耳中。
“……北边那位,这回算是折了臂膀。只是没想到,沈巍竟真舍得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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