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铁嘴是在一阵细微的响动中醒来的。
天光尚未大亮,青灰色的晨曦透过窗纸朦胧地洒入外间。他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一时间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身下的短榻硬邦邦的,远不如自己客房那张床舒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还有一种……让他莫名觉得安心的、极淡的冷冽气息。
记忆瞬间回笼。
昨夜,佛爷受伤,他守在外间……
他猛地坐起身,下意识地望向内间的方向。屏风阻隔了视线,但里面静悄悄的,似乎还没有动静。齐铁嘴轻手轻脚地爬下榻,整理了一下睡得有些皱巴巴的长衫,犹豫着是该悄悄离开,还是该进去看看情况。
正当他踌躇时,内间传来一声低沉的、带着刚醒时沙哑的询问:“……什么时辰了?”
是张启山的声音,听起来比昨夜平稳了许多,虽然依旧透着虚弱,但那惯有的冷调已然回归。
齐铁嘴心里一跳,连忙应道:“回佛爷,天刚亮,还早着呢。”他顿了顿,小声补充,“您……感觉好些了吗?伤口还疼得厉害吗?”
里面沉默了片刻,才传来回应:“无碍。”
依旧是言简意赅,听不出什么情绪。
齐铁嘴却不敢真的以为“无碍”,他想了想,道:“那……我去给您端热水和早膳来?军医嘱咐了要按时用药,也得吃点东西才好服药。”
“……嗯。”
得到应允,齐铁嘴稍稍松了口气,连忙轻手轻脚地开门出去了。清晨的空气带着沁人的凉意,让他精神一振,昨夜那些混乱的心绪似乎也暂时被压了下去。
等他端着热水、清粥小菜和汤药再回来时,张启山已经自己勉强坐起了身,正靠着床头,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然恢复了往日的沉静,只是在那沉静之下,隐约能看出一丝竭力掩饰的疲惫与不适。
见齐铁嘴进来,他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很快又移开,落在他手中的托盘上。
“佛爷,我先伺候您洗漱?”齐铁嘴将托盘放在桌上,试了试水温,拧了热毛巾递过去。
张启山没说什么,接过毛巾,自己慢慢擦了脸和手。他的动作有些迟缓,左手更是完全不敢用力,每一个细微的移动似乎都牵扯着伤处,但他依旧坚持自己完成,拒绝流露更多的脆弱。
齐铁嘴在一旁看着,想帮忙又不敢贸然上前,只能干站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样的张启山,看似恢复了常态,却比昨夜那个流露出脆弱一面的人更让人揪心。
洗漱完毕,齐铁嘴又将粥碗端过去。这次他学乖了,不再问要不要喂,只是默默递上勺子。
张启山看了他一眼,用未受伤的右手接过勺子,自己慢慢地吃起来。他吃得很慢,每一口都似乎需要耗费不少气力,额角又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但他始终一声不吭。
齐铁嘴站在床边,看着他一勺一勺沉默地吃着,房间里只剩下瓷勺偶尔碰到碗沿的轻响。这种沉默比任何言语都让人感到压抑。他忍不住偷偷打量张启山,目光掠过他紧绷的下颌线,低垂的眼睫,还有那因为忍耐而抿得发白的嘴唇……
忽然,张启山拿勺子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勺里的粥险些洒出来。他的眉头瞬间拧紧,呼吸也滞了一瞬,显然是牵动了伤口。
铜钱蚀骨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人小说网http://tongren.me),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