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鹦鹉洲”三个字像投入静湖的石子,在张府紧绷的气氛中漾开层层涟漪。命令既下,一张无形的大网便开始朝着那片鱼龙混杂的水域悄然撒去。
副官调动了所有能调动的不起眼的力量——码头苦力、酒馆伙计、甚至街头的乞丐混混,无数双眼睛开始暗中盯着鹦鹉洲的每一个角落,每一艘停靠的船只,每一个进出货栈的生面孔。信息如同细流,悄无声息地汇向张府。
齐铁嘴在“暖阳散”和军医的精心调理下,情况逐渐稳定。那蚀骨的寒意虽未根除,但发作的间隔越来越长,程度也减轻了许多。肩头的伤口开始结痂,脸色也恢复了些许人色。只是身体依旧虚弱,大多时间仍需卧床静养。
张启山似乎更忙了。他坐镇府中,不断听取副官送来的零碎情报,在地图上标记、推演,下达一条条指令。他来齐铁嘴房中的次数少了,但每次过来,总会沉默地看他一会儿,有时会顺手探一下他的脉搏,或是问一句“今天怎么样”,语气依旧平淡,却不再是最初那种纯粹的、打量物件的审视。
齐铁嘴渐渐习惯了这种沉默的关切。他甚至会大着胆子,在张启山对着地图凝神时,小声地提出一些自已的看法——多是基于那本《西南异闻录》和市井传闻的零碎联想,有时荒诞不经,有时却也能提供一点意想不到的角度。
“书上说,西南某些部族信奉水魈,常在水流湍急、漩涡暗生之处进行秘密祭祀……鹦鹉洲西侧那片老河道,水流复杂,暗礁也多,平日船只都不太靠近……”他靠在床头,小声嘀咕。
张启山目光在地图上那片区域停留片刻,未置可否,却对一旁的副官道:“西边老河岔,加派人手,用水鬼下去摸摸底。”
副官领命而去。
又一次,齐铁嘴想起早年听过的传闻:“……都说鹦鹉洲底下有前朝留下的泄洪暗道,四通八达,有些出口隐蔽得很,甚至能通到城里……”
张启山闻言,立刻让人去找来了长沙城古老的排水管网图,仔细比对。
这些细微的贡献,让齐铁嘴在病榻上找回了一丝价值感,也让他与张启山之间那种古怪的羁绊,似乎又深了一层。
这日午后,阳光正好。军医允许齐铁嘴下床在廊下稍微走动片刻。他裹着厚厚的棉袍,由小丫鬟搀着,慢慢挪到廊下晒太阳。多日未见天日,他被阳光刺得眯起了眼,贪婪地呼吸着雨后清新的空气。
张启山正好从外面回来,一身风尘,似乎刚亲自去查看了什么。见到齐铁嘴在廊下,脚步顿了一下。
“佛爷。”齐铁嘴连忙站直了些。
张启山目光在他依旧单薄的身上扫过,落在他被阳光照得有些透明的耳廓上,淡淡道:“刚好点就出来吹风?”
“军医说……晒晒太阳好……”齐铁嘴小声解释。
张启山没再说什么,走过来,很自然地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微凉的手指触及皮肤,齐铁嘴微微一颤,耳根悄悄红了。
“嗯,是不烧了。”张启山收回手,语气如常,“鹦鹉洲那边,有眉目了。”
齐铁嘴立刻抬起头,眼中露出关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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