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部内外的狼藉,在天亮前便被副官带着亲信悄无声息地收拾妥当,仿佛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失控从未发生。但空气中若有似无残留的硝烟味,以及张启山醒来后愈加冷硬沉默的态度,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齐铁嘴被副官“请”回宿舍后,几乎是瘫了一整天。后怕如同跗骨之蛆,细细密密地啃噬着他的神经。张启山那双赤红的、充满毁灭气息的眼睛,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更不敢去深想自己当时那莫名其妙的冲动和体内诡异的共鸣感,只将其归咎于极度的恐惧下的昏头行为。
所幸,之后两日风平浪静。张启山似乎完全恢复了常态,忙于处理军列案的后续和城南行动的善后,并未再提及那晚之事,看向齐铁嘴的目光也依旧是那种惯常的、没什么温度的审视,仿佛他那晚的闯入和那碗乱七八糟的参汤从未存在过。
这种刻意的忽略,反而让齐铁嘴稍稍安心。他乐得缩在自己的龟壳里,假装一切如常,甚至不敢再去碰那盒名贵的人参。
这日午后,副官再次到来,带来的却不是书册,而是一小包用油纸裹着的东西。打开后,里面是一些烧焦的碎布片、几块难以辨认的金属零件,还有一小撮灰白色的、像是某种特殊泥土的粉末。
“这是在城南货栈水道入口附近仔细搜寻到的残留物,”副官神色凝重,“对方撤离得很匆忙,但还是留下了些痕迹。佛爷的意思是,让八爷看看,这些东西可能出自何处,或有何讲究。”
齐铁嘴的心又提了起来。又要算?他下意识地想推脱,但对上副官那平静却不容置疑的眼神,想到自已如今的处境,只得硬着头皮接过。
他先将那灰白色的泥土粉末捻起一点,在指尖细细摩挲,又凑到鼻尖闻了闻,眉头渐渐蹙起:“这土……吸水性极强,带点腥气,不像长沙本地的土,倒像是……河底或者沼泽地深处才有的淤泥土,而且像是被特意煅烧研磨过……”
接着,他又拿起那些烧焦的碎布片。布料的织法奇特,染着一种暗沉发黑的靛蓝色,即便烧焦了,仍能看出原本坚韧的质地。“这布……耐水耐腐,像是西南苗疆一带山民惯用的‘亮布’,用薯莨和猪血反复浸染捶打而成,结实得很,一般穷苦人家穿不起……”
最后是那些金属零件,大多细小扭曲,难以辨认。齐铁嘴拿起一个尚未完全变形的、像是某种机括簧片的东西,对着光仔细看了半晌,脸色微微变了:“这打磨和淬火的痕迹……这绝非民间工匠的手艺!倒像是……像是东洋人军械上常见的精细做派!”
他将几样东西放在一起,越看越是心惊。西南的泥土、苗疆的布料、东洋的军械工艺……这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竟然同时出现在了一起!
他抬起头,看向副官,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疑:“副官大人,这些东西……来历太杂了!又是西南又是东洋……对方这路子,野得超乎想象!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副官眼中闪过一丝锐芒,沉声道:“八爷可能据此推断,他们的巢穴可能具备何种特征?或者,下一步最可能往哪个方向转移?”
齐铁嘴咽了口唾沫,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重新坐回桌前,深吸一口气,再次请出那三枚乾隆通宝。这一次,他心中杂念更多,既有对案情的惊惧,也有对自身命运的担忧,起卦过程倍加艰难。
铜钱落下,卦象却依旧晦涩不明,显示“多方纠缠,动向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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