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列旁那冷硬的硝烟味仿佛还黏在衣服纤维里,齐铁嘴人已晕头转向地站在了张府那高得吓人的朱漆大门前。两尊石狮子龇牙咧嘴,瞪着眼瞧他,瞧得他后脖颈子直发凉。两个兵士一左一右,说是“送”,实则是断了他任何想脚底抹油的念想。
“齐先生,请。”副官张日山不知何时已悄没声息地到了他身侧,语气还是那般四平八稳,却比那石狮子还让人挪不动道儿。他换了身更挺括的军装,郊外那点肃杀气儿像是被抖搂干净了,又变回了那位一丝不苟的副官爷。
齐八爷干咳两声,硬着头皮,几乎是手脚并用地迈过了那高门槛。府里头庭院深深,回廊接着回廊,巡逻的亲兵脚步轻得像猫,可那股子行伍里的冷硬规矩劲儿,却压得人喘不过气。他被引到一间厢房里“稍事休息”,热水、干净布巾甚至还有一套崭新的青色细布长衫都备好了。
“佛爷吩咐,请八爷整理一下,晚间府中有宴。”副官丢下这话便走了。
齐铁嘴瞅着那盆热水和新衣裳,心里头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这哪是伺候,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他胡乱抹了把脸,终究没碰那新衫,只把自己那件半旧不新的蓝布长衫抻了又抻,拍打了半天并不存在的灰尘,固执地留着这点自个儿的味儿。
华灯初上,张府宴厅里头亮堂得晃眼。
红木大圆桌上碗碟罗列,油光水滑的鸡鸭鱼肉,银筷子搁在细瓷筷枕上,样样都透着讲究。空气里酒香菜香混在一块儿,却压不住那几股子若有似无、又强横得很的Alpha信息素。虽不如张启山那硝烟味霸道,却也各占山头,有的辛辣,有的沉厚,有的诡谲,拧成一股无形的绳,勒得刚蹭进厅里的齐铁嘴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下意识就想往那最不扎眼的旮旯角里缩。
张启山端坐主位,没穿军装,换了身玄色暗纹的缎面长衫,少了些战场上的杀伐气,多了几分居家的威势,可那通身的压迫感是半点儿没减。他目光扫过底下陆续落座的人,等齐铁嘴猫着腰想溜边时,几不可察地朝靠近末席、却又恰在他眼皮子底下的一个空位微一颔首。副官静立在他身后阴影里,像尊沉默的护法金刚。
九门的人陆陆续续到了。
霍锦惜一身绛紫旗袍,云鬓梳得一丝不乱,仪态万方地进来,信息素是股子馥郁又带刺的玫瑰冷香。她笑吟吟跟张启山见礼,眼风扫过齐铁嘴时,却顿了一下,带了点琢磨意味。
吴老狗笑呵呵的,一身烟火气,信息素平淡得像个老农,就那双眼睛透着实实在在的精明。他倒是对齐铁嘴友好地点点头。
半截李拄着拐,让人搀着坐下,脸色阴沉得像能拧出水,信息素是股陈年药草的苦味儿,生人勿近。
陈皮最后才晃荡进来,吊儿郎当,一身痞气,信息素是呛人的硝石味儿,混不吝的眼神满场子乱扫,落到齐铁嘴身上时,毫不客气地撇了撇嘴。
齐八爷如坐针毡,感觉自己就是那误入了狼群的羊,周围哪一道气息都能把他生吞活剥了。他恨不得把脑袋缩进脖领子里,眼观鼻,鼻观心,只盯着自个儿面前那一亩三分地的碗筷。
虚头巴脑的寒暄敬酒过后,张启山撂下酒杯,杯底碰着桌面一声轻响,席间顿时安静了不少。
“今日请诸位来,一则是张某初到长沙,日后诸多事务,还需倚仗各位当家鼎力相助。”他声音不高,却字字砸在人心上,“二则,近日城外出了档子事,颇为蹊跷,想必各位也都有所耳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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