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积宝轩一会,沈青梧便如同惊弓之鸟,刻意沉寂下来。她未再主动接触阿史那伦,也未再去西市胡肆,每日只是闭门读书,或是带着青璎在府中花园散步,仿佛那日的试探从未发生过。
然而,暗流却因她的惊扰而加速涌动。
三日后,顾小山带回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京兆府以“清查市舶违禁之物”为由,突然派兵围了西市胡肆,进行了一番雷声大雨点小的搜查,最后带走了几名无关紧要的伙计和少许账册,并未动阿史那伦分毫。但搜查过后不过两个时辰,阿史那伦便大摇大摆地从京兆府后门走了出来,据说是一位宫里有头有脸的太监亲自将其送出的。
这分明是一场戏!一场做给某些人看的、彰显阿史那伦“背景深厚”的戏!是针对她积宝轩的试探吗?还是另有缘由?
又过了两日,柔嘉公主通过慧净师太传来一封密信,内容极其简短:“香料事,慎之。内有乾坤,牵涉甚广,非止商贾。近日宫中异动,恐生大变。自保为上,暂勿深究。”
公主的警告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直白和急迫!“内有乾坤,非止商贾”、“宫中异动,恐生大变”!这证实了沈青梧最坏的猜测——阿史那伦的香料生意,背后牵连着宫闱深处!甚至可能关系到某位皇子、后妃,乃至…更高位阶的争斗!
皇帝近日身体似乎愈发不佳,朝堂之上立储之争暗流汹涌…难道这诡异的香料,竟是这滔天巨浪中的一环?
沈青梧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她本以为只是调查一桩可能危害百姓的禁药案,却不料一脚踏入了夺嫡之争的漩涡边缘!这远比面对玄鸟更加凶险,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甚至可能牵连整个沈家!
她立刻烧毁密信,严令顾小山停止一切对阿史那伦及其香料的打探,所有与此相关的线索全部封存。
必须蛰伏!必须像真正的冬眠的蛇一样,将一切气息收敛到极致。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她不想惹事,事情却会自己找上门。
这日午后,沈青梧正陪着青璎在暖阁里临帖,门房忽然来报,言宫中来了两位生面孔的嬷嬷,自称是奉某位娘娘之命,前来“探望”沈二小姐。
沈青梧心中猛地一紧。某位娘娘?她与宫中嫔素无往来!探望青璎?这借口何其拙劣!
她立刻让哑姑带青璎从后门悄悄去回春堂暂避,自己整理了一下衣饰,来到前厅。
来的两位嬷嬷约莫四十上下,穿着体面的宫装,面容看似恭谨,眼神却透着精明与打量。见到沈青梧,规矩地行了礼。
“奴婢们奉贤妃娘娘之命,特来探望沈二小姐。娘娘听闻二小姐身子大好,心甚欣慰,特赐下江南进贡的云锦两匹,并一些精致玩物,给二小姐赏玩。”为首的嬷嬷笑着说明来意,示意身后小宫女捧上礼物。
贤妃?四皇子的生母?她为何突然对青璎示好?
沈青梧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动声色,依礼谢恩:“臣女代舍妹叩谢贤妃娘娘恩典。只是不巧,舍妹今日一早便由哑姑陪着去城外寺庙还愿了,要傍晚方回,恐怕要让两位嬷嬷白跑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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