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红线暗系天命定·九转丹成情缘显 (3-1)

灌江口真君道场内，杨戬并未能立刻沉浸于公务之中。方才关于西海旧事的零星回忆，虽被他强行压下，却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漾开的涟漪久久难以平复。他并非沉湎过往之人，只是师弟哪吒与九公主银珑之事，像一面镜子，隐隐照见了另一种可能——一种他当年未曾选择、也或许根本无法选择的可能。

他执笔批阅着川蜀之地的大小公文，目光却偶尔会落在虚空处。那天庭的九公主，倒是与她姐姐二公主的性子截然不同。二公主橙曦，严谨、克制，将一切情绪深埋于规矩之下，仿佛一座永不融化的冰山。而九公主银珑，看似清冷，内里却蕴藏着如此炽烈而执着的火焰，为了哪吒，竟敢屡屡触碰天规界限。

这份勇气，这份不顾一切的炽热，是他当年在西海未曾遇到，也自认无法回应的。那时，他肩负担着司法天职与师尊期望，心中装的是三界秩序，儿女私情于他而言，遥远而陌生，甚至是一种需要规避的“扰道”之障。如今时过境迁，回首再看，或许也并非全然是障……

他摇了摇头，失笑。自己今日这是怎么了？竟也学着凡夫俗子般感慨起“如果当初”来了。他乃清源妙道真君，司法天神，镇守灌江口的川蜀大帝，他的道，不在儿女情长，而在护佑苍生，秉持天道。

将最后一份公文批阅完毕，杨戬起身，步入静室后的演武场。手中光华一闪，三尖两刃刀已然在握。他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演练，来驱散这些不该有的、无谓的纷杂思绪。刀光凛冽，气势如虹，卷起道场内的灵气，如同惊涛骇浪。只有在这样的挥洒之中，他的心才能重归绝对的冷静与专注。

至于天庭那对小儿女之事……他已表达了同门之谊，略尽了一份心意，余下的，便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天意难测，情劫难度，非外力可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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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天庭月老府邸深处。

一位身着喜庆红袍、白发白须的老者，正对着眼前庞大无比、缠绕着无数密密麻麻、光泽不一的红线的大阵愁眉苦脸。他手中拿着一面古朴的铜镜，镜中显现的，正是云楼宫中哪吒缓缓作画，以及泠霄宫内银珑描绘红莲的景象。

那两幅画完成之时，月老面前那浩瀚无边的红线大阵之中，两条原本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红线，骤然间爆发出璀璨夺目的赤银双色光华！其光芒之盛，竟暂时压过了周围许多纠缠多年的红线，显得异常醒目而坚韧。

“这……这……”月老捋着胡须，又是惊讶又是头疼，“竟是这般景象？哪吒三太子与九公主银珑？这红线……何时变得如此粗壮明亮了？前些时日看时，还只是几不可查的丝线，怎的历经一番劫难，反而……反而像是被淬炼过一般？”

他忙不迭地翻看着手中那本厚厚的、记录着三界众生姻缘的玉册。关于哪吒与银珑的那一页，原本只是寥寥数语，标注着“宿缘牵绊，劫波重重，前途未卜”。而此刻，那玉册上的字迹竟也在微微发光，下方缓缓浮现出新的批语：“患难见真情，心意互通，劫中证缘，红线得淬，坚逾精金。”

月老看得目瞪口呆：“好家伙！竟是‘劫中证缘’！这可真是……罕见至极！”他可是清楚记得，这两位小祖宗的红线，之前可是微弱得风一吹就能断，而且旁边还密密麻麻标注着各种“天规所限”、“身份悬殊”、“性情相冲”等警示语。怎的去弱水里滚了一遭，差点形神俱灭，回来之后这姻缘反倒像是被天道盖章认可了似的？

他掐指推算，眉头越皱越紧：“怪哉，怪哉！天机依旧混沌，阻碍并未减少，甚至……那二公主昭阳宫处的阻滞之力似乎还更强了些。但这红线本身……确是得到了某种层面的认可与强化，奇也，妙也！”

月老在密密麻麻的红线中穿梭，仔细检视着哪吒与银珑的那两根。只见那赤色红线炽烈如火，银色红线清冷皎洁，此刻紧紧缠绕在一起，互相辉映，虽仍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无形压力试图将其压制、分离，但那红线本身却散发出一种不屈不挠的顽强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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