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里,戏园塌了,国破了,可他还在唱,他也还在听。)
一、
民国二十四年,北平。
张桂源骑着高头大马,从正阳门一路向南,铁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身穿深灰色军装,大氅被风掀起,露出腰间别着的驳壳枪。枪柄磨得发亮,像他的人一样,冷冽,锋利,不带一丝温度。
他是少帅,是张作霖麾下最年轻的旅长,也是奉军里最锋利的一把刀。人说他“直球爱吃醋”,一点不假。张桂源说话从不拐弯,打仗不要命,吃醋也不要命。去年在沈阳,有个副官多看了他府上的唱戏的小倌两眼,他当场拔枪,子弹擦着那人头皮飞过去,吓得那副官连夜卷铺盖逃去了关外。
可没人知道,他醋得最多的,是台上的那个人。
陈奕恒。
北平“春和班”的台柱子,唱的是旦角,艺名“小海棠”。一双桃花眼,眼角微挑,不笑也带三分情。他唱《游园惊梦》,水袖一甩,满堂喝彩;唱《贵妃醉酒》,一个回眸,台下的大帅们连枪都忘了拔。
张桂源第一次看他唱戏,是在前门外“广和楼”。那天他刚打完仗,带着一身血腥气闯进戏园子,本想随便听两段,结果一眼就看见台上的陈奕恒。
那人穿着粉白戏服,头戴点翠,腰肢一扭,像春水荡漾。张桂源坐在二楼包厢,手指摩挲着枪柄,心跳得比战场上还快。
戏散场,他直接去了后台。
“你叫什么?”他问。
陈奕恒正摘头面,闻言回头,眼尾还沾着一点胭脂,像雪里点红梅。他笑了一下,声音轻得像羽毛:“回少帅,小的是春和班的,艺名小海棠。”
“本名叫什么?”
“陈奕恒。”
张桂源点点头,转身就走。第二天,春和班被包了整个月,张少帅天天坐在二楼包厢,雷打不动。
二、
陈奕恒不是省油的灯。
他自小在戏班长大,见惯了达官显贵,也见惯了兵痞流氓。张桂源那点心思,他一眼就看穿了。可他不躲,也不迎,像猫逗老鼠,偶尔甩个眼神,偶尔送个笑,把那位少帅勾得神魂颠倒。
张桂源送他东西,他照单全收,却从不留话。张桂源请他去府上唱堂会,他唱完就走,连茶都不喝一口。张桂源气得牙痒,却又舍不得动他一根手指头。
直到那天。
张桂源从热河回来,打了胜仗,却挂了彩。左臂缠着绷带,一进北平就直奔广和楼。戏还没开场,他闯进后台,一把拽住陈奕恒的手腕。
“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回不来了?”
陈奕恒正描眉,被他拽得一个踉跄,眉笔在眼角划出一道红痕。他抬眼,看见张桂源眼里全是红血丝,像头饿狼。
“少帅吉人天相,不会有事。”他笑,语气却淡。
张桂源咬牙:“你就一点不想我?”
陈奕恒垂下眼,指尖轻轻划过张桂源的手背,像羽毛拂过,又像刀片划过。
“想啊。”他说,“可想有什么用?少帅是天上的鹰,我是地上的草,飞得再高,也落不到我头上。”
张桂源喉结滚动,半晌,低声道:“那就飞低点。”
三、
他们第一次在一起,是在张桂源的府邸。
那夜下着小雪,陈奕恒穿着月白长衫,没带戏服,也没带头面,素着一张脸,像株雨后梨花。张桂源抱他进房,动作轻得不像个拿枪的,倒像个捧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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