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无声
——亡“妻”回忆录
第一章:雪夜
张桂源在书桌前坐了很久,久到窗外的雪都停了。北京的冬天总是这样,悄无声息地落下来,又悄无声息地埋掉一切。他手里攥着那本旧笔记本,纸页已经泛黄,边角蜷曲,像是从岁月里撕下来的一块皮。
那是陈奕恒的日记。最后一页停在三年前的冬至。
“今天桂源又忘了关窗,雪飘进来,落在他的睫毛上。我伸手想替他拂去,他却先一步睁开了眼。那一瞬,我觉得他好像也老了。我们都没说破,但我知道,他也在害怕。”
张桂源的手指摩挲着那行字,指腹发颤。他记得那天。记得陈奕恒穿着那件灰蓝色毛衣,袖口磨得起球,记得他笑的时候眼角会挤出细纹,像猫一样眯起来。记得他站在窗前,回头看他,说:“桂源,雪停了。”
那是他最后一次听见他的声音。
陈奕恒死在一个雪夜。心梗,医生说,来得太快,几乎没痛苦。张桂源不信。他跪在急救室门口,像条被丢进冰窟的狗,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呜咽。他抓着医生的白大褂,一遍一遍地问:“他真的没痛苦吗?真的吗?”
没人回答他。
第二章:旧居
陈奕恒走后,张桂源搬回了他们十年前住过的老房子。东城区,胡同口,一栋带小院的两居室。墙皮剥落,水管生锈,但院子里那棵海棠还在。春天会开花,一树粉白,像雪落错了季节。
他每天晚上七点准时回家,像陈奕恒还在时一样。做饭,洗碗,把两人的碗筷摆好。然后坐在沙发上看新闻联播,声音调到刚好能盖住冰箱的嗡鸣。十一点上床,左侧空着,被子叠得方正,像在等待一个再也不会回来的人。
他从不关灯。陈奕恒怕黑。
有时候他会做梦。梦见陈奕恒穿着那件旧毛衣,蹲在厨房择菜,回头冲他笑:“今天吃西红柿鸡蛋面,好不好?”他想说好,却发不出声音。醒来时枕边湿了一片,窗外天还没亮。
第三章:遗物
陈奕恒的东西他都留着。衣柜里挂着他的大衣,浴室里摆着他的剃须刀,甚至连他用了十年的保温杯也还在茶几上,杯底沉着一层洗不掉的茶垢。
张桂源每天都会擦一遍。用陈奕恒最爱的那块蓝格子抹布。擦完就坐在床边,把保温杯转一圈,像在完成某种仪式。
直到有天,他在衣柜最底下摸到一个铁盒。饼干盒,印着上世纪的卡通图案,边缘锈迹斑斑。打开,里面是叠得整整齐齐的信。每一封都写着“张桂源收”,却一封都没寄出。
第一封写于他们分手那年。
“桂源,我又梦见你了。梦见你站在雪里,穿黑色大衣,像棵沉默的树。我喊你,你不应。醒来时枕头湿透了。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可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后悔了。”
最后一封停在陈奕恒死前三天。
“今天医生说我情况不太好。我没告诉你,怕你担心。其实也没什么,人总有一死。我只是舍不得你。桂源,如果真有下辈子,我们别吵架了,好不好?我想和你过一辈子,就一辈子。”
张桂源读完,把信按原样折好,放回盒子里。然后走到阳台,点了一支烟。他戒烟十年了,陈奕恒死后又捡了回来。烟灰落在雪上,烫出一个个小洞,像是谁在天上掉眼泪。
第四章:冬至
陈奕恒的忌日是冬至。张桂源一早起来,包了饺子。韭菜鸡蛋馅,陈奕恒最爱。煮好盛两盘,一盘放他照片前,一盘自己吃。照片是陈奕恒三十岁那年拍的,穿着白衬衫,笑得见牙不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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