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叠 (2-1)

我心中的弦猛的一下断了。

　　茫然，恐慌，不知所措……这些情绪如同潮水一样，快要将我彻底淹没。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入帐篷中的。

　　当眼前再一次被那样的赤红填满时，我的心突然就平静了。

　　“美丽卡，来帮个忙吧。”

　　我站在门口，轻轻回头看着正气喘吁吁的美丽卡，声音淡淡的，甚至没有什么起伏。

　　他不明所以，也显得不太在意，直到越过我看到帐篷内的景象时，面色才变得不好看起来了。

　　但灯塔先生到底是见过世面的，纵使心中有着惊涛骇浪，神情依旧控制得很好。

　　沉默片刻，他干笑了两声：“看来是出大事了。”

　　和梦境中一样，小俄成了他们三个中唯一的幸存者。

　　在安顿好他后，我和美丽卡开始为老师和南哥准备一个安身之所。

　　从暮色到深夜，从深夜到黎明。

　　当依稀有暖阳落在地上时，我们终于停下了动作。

　　对着他们的墓碑，我躬了三次身，然后沉默着，背起了小俄。

　　我想，我们不得不返程了。

　　我是被日下接回去的，一同上车的还有美丽卡。

　　他拒绝了雪城送他回家的申请，并坚决表示要和我一起离开。

　　“我和冷先生要商讨一下有关于北秘境的时，就先不回去了。”他在上车前对着雪城眨了眨眼，一如既往地让人想要对着他的脸狂扇。

　　或许是因为车上多了一个人，日下显得不那么自在。他在前面开着车，难得的沉默。

　　而美丽卡也一改在人前的吊儿郎当，轻轻地靠在我身上，似乎在闭目养神。

　　回家的路因为沉默而变得格外漫长。

　　一望无际的原野，令人厌烦的重复的景色，我仿佛陷入了一个轮回，看不清前路为何。

　　那天晚上，美丽卡住在我家。

　　日下在为我们准备好一切后就离开了。

　　在关上门前，他神情复杂地看着我，嘴巴轻轻张了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可我摇了摇头，无声地制止了他。

　　我实在不想再回答什么了。一团乱麻的大脑让我实在不太有耐心。

　　在落锁时，我仿佛隔着门板，听到了一声叹息。

　　是夜，我和美丽卡睡在一间房中。我躺在床上，他打了地铺。

　　我侧着身，缩在了被子中，没来由地就想起了从前的一个夜晚，我靠在老师的怀里，满心欢喜地听着他如鼓的心跳入睡。

　　那是老师回来的第一天，是我们时隔三十多年后的第一次重逢。

　　而那天晚上的拥抱，是我们阔别六十多年后，第一次相拥。

　　我突然有些想哭，或许是因为得到了又失去，所以遗憾和痛苦才那么清晰。

　　那猩红的血色和曾经离别时的记忆纠缠在一起，翻滚，灼烧，一次次在眼前浮现又重叠，是我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慢慢地，我搂紧了怀中的被角，妄想从中汲取到那令人渴望的温暖。

　　可一切都不在了，他们被我留在了北秘境，甚至都没有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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