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与汽水 (2-1)

晨光漫过苏安城西的香樟树梢时，任以洁正在系制服的第二颗纽扣。镜中少女的骨相在斜射光里显出一种冷冽的美，像博物馆展柜里的白瓷瓶。真丝衬衫领口别着丘士林国际学校的旧校徽，金属边缘在锁骨处压出淡红印痕。

　　"小姐，车备好了。"管家在门外轻叩。任以洁最后看了眼梳妆台上的CT报告——那是今早从父亲书房顺出来的，纸张边角还沾着咖啡渍。

　　米都游戏的黑色迈巴赫驶过紫藤花廊，花瓣雨扑在车窗上。任以洁数着导航仪上跳动的数字，17分28秒后，苏安一中爬满常春藤的图书馆撞入视线。她握紧书包带，听见真丝衬衫在腋下发出细微的撕裂声。

　　蝉鸣声中，少年清亮的声音刺破晨雾："同学需要帮忙吗？"

　　任以洁转身时，看见少年手里的抹茶雪糕有些化掉了。司想歪着头站在台阶阴影里，白衬衫第三颗纽扣松开着，露出锁骨处晃动的银十字架。阳光穿过香樟叶在他鼻梁投下锯齿状光斑，让他看起来像被撕碎又拼凑起来的希腊神像。

　　“请问高二（3）班在哪。”

　　"高二（3）班在崇文楼。"他指了指那边又晃了晃教务处通行证，塑料封皮上的照片翘起一角。

　　"我是司想，思想的想。"

　　任以洁注意到他的虎牙微漏，这个细节后来总在她记忆里闪回，像老电影里刻意保留的胶片划痕。

　　马上要上课了，任以洁跟着前面带路的班任进了高二（3）班。班里的学生突然全部安静下来。

　　“我去，好牛*的一张脸……”

　　“好漂亮好漂亮……”

　　班里的学生纷纷议论。只有第四排的一位少年安静的坐着，看着她。手里正攥着瓶樱花汽水，好像已经做好了什么准备一样。

　　“安静！这位是我们的新同学，大家掌声欢迎！”

　　班里掌声热烈

　　“大家好，我叫任以洁……”

　　随后老师便安排了她的座位。

　　教室后排飘来樱花汽水的甜香。任以洁刚在第三排落座，就听见身后传来易拉罐开启的轻响。司想伸长手臂把汽水放在她课桌上，冰镇水珠顺着罐身滚落，在木质桌面洇出深色痕迹。

　　“你好啊同学，又见面了。”

　　任以洁回头，礼貌的笑一笑。“好巧。”

　　"见面礼。"他指尖敲了敲罐身，"全市可是只剩三罐。"

　　前排扎马尾的女生突然转身："上周你给隔壁班转校生的'见面礼'是癞蛤蟆标本！"她耳后的蝴蝶发卡随着动作轻颤，"这次又想捉弄新生？"

　　司想支着下巴笑出虎牙："这次是真的。"他忽然凑近任以洁耳畔，"你睫毛好长，哭起来肯定..."

　　"司想！"粉笔头精准命中他额头，"带新同学领教材！"

　　任以洁跟着少年穿过紫藤长廊时，发现他后颈有块硬币大小的晒痕。这个位置后来成为手术时麻醉师寻找椎间隙的标记，但此刻她只是数着他衬衫上跳动的光斑，像在数CT片上的病灶阴影。

　　图书馆顶层，司想踮脚够向书架的动作拉出精瘦腰线。"接着！"他抛来本《九章算术注疏》，书页间滑落张泛黄照片——1943年的苏安一中图书馆，背景里站着个与司想七分相似的少年。

　　"我太爷爷。"他捡起照片时，袖口蹭过她手腕，"当年在这修过《永乐大典》残卷。"

　　任以洁忽然想起父亲书房的收购企划书。有司集团创始人司建昭的履历表上，赫然写着"古籍修复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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