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和沈画师回到林深的老家时,正是秋末。院子里的野菊开得比青岩镇后山的更旺,爹娘站在门口,看见沈画师的瞬间,眼圈都红了。
“你就是小沈吧。”林深的母亲拉着沈画师的手,往屋里带,“晚晚总在信里提你,说你画得一手好画。”
沈画师从包里拿出一卷画,慢慢展开。是林晚的肖像,红裙,老槐树,眉眼弯弯的,像极了当年寄回家的那张素描,只是这张更完整,画角多了两只依偎的小鸟。“这是我给她画的,一直没画完。”
林深的父亲摸着画纸,指腹在林晚的眉眼上轻轻蹭过:“她从小就犟,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他叹了口气,又笑了,“但她眼光好,没看错人。”
在家里住了半月,沈画师每天都在画。画院子里的野菊,画爹娘坐在门槛上晒太阳,画林深小时候爬树的样子。林深看着他画,忽然发现那些画里,总藏着个穿红裙的影子——有时是在菊丛后探个头,有时是在窗台上放个茶杯,像从未离开过。
“她总说,想让你给爹娘画张像。”林深递过杯热茶,“说爹娘一辈子没照过几张相。”
沈画师握着画笔的手顿了顿:“我正想画。”
画像完成那天,爹娘捧着画框,看了很久。画里的他们坐在院中的老藤椅上,阳光落在肩头,旁边的石桌上摆着杯冒着热气的茶,杯沿映着个模糊的红影。
“像,真像。”母亲抹了把眼泪,“连晚晚爱偷偷给我们续茶的样子,都画出来了。”
离开老家前,沈画师把所有画都留给了林家。“这些该留在这里。”他只带走了那幅未完成的红裙肖像,“这幅,我得带回青岩镇,挂在画室里。”
回去的路上,林深问他:“以后打算一直在青岩镇?”
“嗯。”沈画师望着窗外掠过的田野,“阿晚说,那里的雾会留住最念的人。现在我信了,她一直都在。”他转头看林深,“你呢?跟我回去吗?”
林深笑了。他想起青岩镇的石板路,想起老婆婆的南瓜粥,想起画室里晒着的阳光,还有老槐树下那丛野菊。“回去。”他说,“我还没学会怎么画好一朵野菊呢。”
再回青岩镇时,镇口的老槐树落了些叶子,却更显苍劲。老婆婆在客栈门口挂了串红辣椒,见他们回来,笑着往屋里喊:“灶上炖着腊肉,就等你们了!”
沈画师的画室重新收拾过,墙上挂着那幅红裙肖像,旁边多了块木板,上面写着“晚深画社”。林深在角落里摆了张画架,上面放着支刚削好的铅笔,旁边压着张纸,画了半朵野菊。
雾偶尔还会来,但不再浓得化不开。雾气里,能听见镇上的鸡鸣,能听见孩子们追跑的笑声,能听见沈画师教林深调色时的叮嘱:“野菊的黄,要掺点阳光的暖。”
有天傍晚,林深整理画社的信件,发现一封寄给“晚深画社”的信,地址是邻镇,落款是个小姑娘。信里说,她看到有人转寄的青岩镇素描,画里的老槐树让她想起过世的奶奶,想问能不能画一幅奶奶站在槐树下的样子。
林深拿着信去找沈画师,对方正在给一幅画上色——画的是老槐树下,穿红裙的女子正给一个老婆婆递野菊,旁边站着两个年轻人,一个在调色,一个在看画,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
“这画叫什么?”林深问。
沈画师放下画笔,看向窗外。夕阳正慢慢沉下去,给老槐树镀上一层金边。“就叫《家》吧。”他说。
林深点点头,拿起笔给小姑娘回信。笔尖落在纸上,他忽然想起姐姐信尾那个三笔的云朵符号,便在信末画了一个,像雾,又像笑着的眼睛。
雾锁青岩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人小说网http://tongren.me),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