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木盒带回客栈时,老婆婆正坐在门槛上择菜。见他们回来,她抬头看了眼林深怀里的盒子,没多问,只往灶房喊了声:"留了热粥,快进来暖暖。"
粥是南瓜小米粥,熬得稠稠的,飘着股甜香。沈画师喝了两口,忽然放下碗:"我想把阿晚......葬在老槐树下。"
老婆婆往灶膛添了把柴:"那树底下啊,埋着镇上好多念想。"她顿了顿,从怀里摸出个布包,打开是块褪色的平安锁,"我家老头子,当年就是在那树下给我求的这锁。他走后,我就把锁埋在了树根下。"
林深心里一动:"婆婆,您是不是早就知道......"
"知道什么?"老婆婆笑了,皱纹里盛着阳光,"知道阿晚没被雾灵带走,只是迷了路?"她舀了勺粥,慢慢喝着,"三年前那天,我看见她往后山走,手里提着个酒坛子,红裙子在雾里晃得像团火。我喊她等雾散了再去,她回头冲我笑,说要给沈小子个惊喜。"
原来镇上的人不是不怕,是把牵挂藏得深。就像沈画师的画,老婆婆的平安锁,都在替思念找个落脚的地方。
葬阿晚那天,青岩镇的雾彻底没了。阳光把老槐树的影子拉得很长,镇上的人都来了,有人带了新采的野菊,有人搬来块平整的石板当墓碑。沈画师在石板上刻字,一笔一划,刻的是"吾妻林晚之墓"。
林深站在旁边看着,忽然发现沈画师的笔迹,和姐姐信尾那个"沈"字,一模一样。
"她总说,你的名字里有个'深'字,要我多让着你。"沈画师刻完最后一笔,回头对林深笑了笑,"她说你小时候总抢她的糖吃,长大了却会偷偷把攒的钱塞给她。"
林深鼻子一酸。他确实总抢姐姐的糖,却不知道姐姐在信里把他说得那么好。
葬礼后,沈画师的画室渐渐有了人气。林深帮他整理旧画,发现一幅没完成的素描,画的是客栈门口,老婆婆坐在门槛上择菜,旁边蹲着个穿红裙的女子,正偷偷往她篮子里放野菊。
"这是阿晚想画的,说要给婆婆个惊喜。"沈画师拿起画笔,蘸了点金黄的颜料,补全了野菊的颜色,"现在,也算完成了。"
林深看着他落笔,忽然觉得,姐姐从未离开。她在沈画师的画里,在老婆婆的笑里,在青岩镇的阳光里,活得比任何时候都鲜活。
一个月后,林深收到家里的信,爹娘说,总算是了了桩心事,让他别惦记,在外照顾好自己。信里还夹着张照片,是爹娘在院子里种的野菊,开得热热闹闹。
"我该回去了。"林深把信收好,"爹娘还等着见你呢。"
沈画师正在打包画具:"我跟你一起走。"他指了指画室墙上的新画,画的是青岩镇的全景,阳光正好,老槐树下站着两个身影,像在等谁回家,"等见过爹娘,我们再回来。"
离开青岩镇那天,老婆婆站在镇口挥手,手里拿着那半块绣坏了的手帕:"记得常回来看看,雾散了,路好走。"
马车驶出镇子时,林深回头看,老槐树下,野菊开得正盛,风一吹,像无数只金色的小喇叭,在说些温暖的悄悄话。
他忽然明白,有些地方,有些牵挂,从来都不是牢笼。就像青岩镇的雾,看似锁住了过往,实则是在等一个晴天,让思念长出翅膀,飞向该去的地方。
而那些被雾气暂时藏起来的人,其实一直都在,在最念他们的人心里,从未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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