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耀观中见仙缘（4）

天域一百三年的寒冬，号角声划破长空，苍茫大地笼罩在一片血色之中。妖族之王苏建安披上玄铁战甲，目光深沉地凝视着庭院里舞剑的妻子姞灵散人。那一袭白衫翩若惊鸿，剑光流转间映得她如梦似幻。他的视线又移向襁褓中酣睡的幼子，小小的脸蛋透着红润，生命的气息扑面而来，旁边妹妹正轻手轻脚地照顾着母子俩。“等我回来。”他低声说道，嗓音沙哑，像是冬日寒风掠过枯枝，带着刺骨的冷意。不等妻儿和小妹回应，他已转身离去，脚步沉重却坚定。雪花纷扬洒落，掩盖了他离去的脚印，模糊了他的背影，也悄然掩埋了一家三口最后的团圆。

战火烧到了彩河镇的江边，蔚蓝的天空被染成了猩红色。落日山下，两峡谷间，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仙门百家将苏建安团团围住，刀刃泛着寒光，正要手起刀落之时，一道白色身影突然冲了出来——是姞灵散人。苏建安愣住了，临走时明明叮嘱她不要出来，可她还是追来了，只留下刚出生不久的儿子由妹妹照看。她手中握着一柄长剑，与平日里摆弄药草的模样判若两人，此刻的她宛若替天行道的女侠客，英姿飒爽。

他心头一怒，但更多的是担忧：“不是说了不让你跟出来吗？你怎么这么不懂事，现在有多危险你知道吗？”他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夹杂着几分压抑的情绪。姞灵当然知道危险，可她依旧选择了跟随。此刻，她站在众仙门长老面前，握紧剑挡在他身前，一如从前那样倔强。

天域掌门脸上挂满鲜血，手中的剑发出刺耳的嘶鸣，仿佛渴望饮血才肯罢休。那剑鸣声尖锐得让周围的修士忍不住捂住耳朵，试图隔绝这令人烦躁的声响。然而，姞灵却纹丝不动，眼神平静且坚定。天域掌门暗自握紧剑柄，厉声质问道：“姞灵散人，你虽不属于任何门派，也不归仙门管辖，但如今大战当前，怎能因儿女情长断送自己的前途？”

姞灵散人没有因为对方的身份或气势退缩半分，反而向前迈了一步，嗓音清冷却铿锵有力：“我不管这些规矩，在我眼里，只有对与不对、错与不错。而今天，我觉得他是对的。”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姞灵一生孑然一身，死后自会长眠。我只有一名徒弟，尚未成年，无人照看，还望掌门能够替我照料一二。”

话音未落，她的语气骤然转为决绝：“姞灵的命本就是仙门所赐，若仙门执意为难建安，那姞灵愿将这条命还给你们，以此代替！”

整段话中，她始终未曾提及孩子，苏建安明白她是不想牵连孩子，唯独最后一句“以此代替”，却像利刃一般刺入他的心底。

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剑起剑落，鲜血四溅。白色的衣裙飘扬片刻后迅速染红，她如昙花般绚烂一瞬，随即归于永恒的沉寂。一只雪白的手无力垂下，天空竟诡异地飘起了血雨。然而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血珠悬浮在半空之中，整个世界都陷入诡异的寂静。

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这句话不断在苏建安耳边回荡，他的双眼早已布满血丝，天空再次变得暗红。悬浮的血珠骤然坠落，砸在无声无息的大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四周的仙门长老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苏建安跪倒在地，泪珠顺着脸颊滑落，融入满是鲜血的土地。他的双手颤抖着，想要触及姞灵散人的指尖。然而当他伸出手时，触碰到的唯有散逸的仙气，化作片片桃花瓣，随风飘远……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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