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苦难咫尺 (3-1)

静候死亡的少女将自身遗弃于无光的角落，做着彩色的梦。

沉眠中有天使轻吻她的额头，柔光晕糊了那人模样。她竭力睁开眼，只有落花坠向她的鼻尖。

灵魂脱离肉体，在此刻学会了飞翔。

她感觉自己被谁牵着手，奔跑在一条繁花盛开的小路上。

风过花海，双脚如踏云端。远山半隐于雾里，清脆的鸟鸣应和着远方古老的钟声于空谷回响，悠远得不像人间。

握住自己的手洁白柔滑，骨肉匀亭，宛如上好的羊脂玉。

那只手的主人嬉笑奔跑，体态轻盈。她的长发在风中轻扫过少女的脸，淡雅的芳香勾起了少女的记忆。

“吴……一清？”少女迟疑地开口，呼唤前面人的名字。

面前那人回头，却是一张空白的脸！

她的手骤然变得寒冰般冷硬，紧紧箍住少女，不放她离开。

那本该有眼睛的地方深陷着，忽然渗出血般的泪水来。

少女慌了神，努力挣脱对方的束缚，她挣扎着把手抽离的瞬间，从天堂跌入地狱。

血色带着恶意从天顶浸染蔓延，花海迅速枯萎腐烂，化为无法逃离的泥沼。猩红的荆棘从泥泞中诞生，将少女拽向无底的噩梦。

黑暗冰冷刺骨，她跌进了寒冷的冰湖。丧钟声与遥远的悲鸣在她耳畔匆匆流逝。

有人在万千悲鸣中呼喊她的名字。

那呼唤声不来自水面，而是深渊。少女竭力摆动四肢，想要浮起来，可这副身体如此沉重。

比窒息感更让她恐慌的是缠绕在她腰间手臂。

有人温柔地搂住她的躯体，用自身承载了她灵魂的重量，与她一同沉入安恬的死亡。

冰凉的唇轻贴耳侧，那人呢喃低语，诉说着久未谋面的思念，如同亲密的挚友或缠绵的情人。

那低语声无比熟悉，抚平了少女心中的恐惧。

所有苦难与噪音尽数被那温和的耳语驱赶，湖水不再冰冷，如同那人的怀抱般温暖得让人眷恋。

少女不再抵抗，在另一个女生的拥抱里沉默，沉没。

“我很想你……我们都很想你……”

那人的手抚过少女的脸颊，人鱼般灵巧地游动，轻轻伏在她身上。

少女睁开了眼，水下昏暗的光线下，她仍能看清对方的面容。

“……吴一清。”

她启口，试着念出那个萦绕心头的名字，可灌入口中的水湮灭了她的声音。

“我很想见你，可你还不该来这儿……”那人勾着少女的脖颈，唇边带着憔悴的笑。

周围的场景倏地亮了，危险的红光从水底升起。少女惊诧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那张姣好的面容一寸寸消解，如同阳光下融化的雪变得逐渐透明。

“所以，再跑远一些吧……这里不该是你的终点……”

她［那荆棘］松开了少女，以焚毁自身为代价，点燃了对方漆黑的梦。

水天倒悬，少女笨拙地去抓那远去的手，身体却不受控地上浮，与正在强光中隐去的身影跌往不同的方向。

最后一刻，那人朝少女笑了笑，说了一个字：

“——跑。”

灵魂越过水面，万念成空。

耳畔传来人群的惊呼与枪声，江枫被剧烈的震动晃醒，映入眼帘的是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

警示灯断断续续的红光把实验室照得犹如地狱，鲜血飞溅着，黑衣的人与穿白衣的研究员扭打在一起，猩红的荆棘刺穿钢板涌入大厅，平等地屠戮一切生灵。

一个人倒在江枫面前，空洞的眼瞳颤动着流下泪水。戴面具的黑衣男人拔出贯穿那人身体的刀，朝茫然的江枫举起武器。

江枫下意识地用手里的短刀刺过去，鲜血溅上了她的脸。

刺耳的警报声不绝于耳，厚重的铁门落下，墙壁上的小孔里开始涌出毒气！

江枫爬起来奔逃，她不知道要往哪里去，但只要能离开这里去哪里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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