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的风带着沙粒,吹在沈砚脸上时,竟有了熟悉的暖意。他率部抵达凉州城外时,远远就看见城楼上站着个熟悉的身影——阿古拉穿着他留下的明光铠,腰悬弯刀,正踮脚朝东方眺望,鬓边还别着一朵红刺玫。
“将军!”阿古拉看见唐军的旗号,突然大喊起来,声音里带着哭腔,“你回来了!”
城楼上下瞬间沸腾,各族百姓涌到城墙边,有人抛来哈达,有人捧着青稞酒,孩子们举着自制的小旗,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欢迎将军回家”。
沈砚翻身下马,望着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突然说不出话。离开时还是寒秋,归来已是初春,凉州城的望敌楼又加高了三尺,城门口的石狮子脖子上,竟系着河西军的战旗。
“吐蕃人来过三次,”阿古拉迎上来,眼眶通红,“都被我们打回去了。你看,这是他们丢下的箭簇。”他从怀里掏出一把生锈的箭,上面刻着吐蕃的狼头纹。
沈砚接过箭簇,指尖摩挲着冰冷的金属:“辛苦你了。”
“不辛苦!”阿古拉咧嘴笑,露出两排白牙,“你说过,要守好这里,我就一定守好。”他指着城内,“你看,我们种的红刺玫都发芽了,等夏天开花,比长安的牡丹还好看!”
沈砚走进凉州城,发现街道比从前更热闹了。回纥的商人在卖皮毛,吐蕃的匠人在打银器,汉人百姓推着小车叫卖胡饼,孩子们在巷子里追逐打闹,嘴里唱着河西军的歌谣。
“你走后,我按你的法子,把各族的年轻人编了民兵团,”阿古拉跟在他身边,絮絮叨叨地说,“吐蕃人第三次来犯时,是回纥的骑兵帮我们抄了他们的后路,粟特的商队给我们送来了粮草……”
沈砚停下脚步,望着街角一座新盖的寺庙。庙门上方挂着块匾额,写着“共福寺”,里面既供着佛像,也供着草原的腾格里神,还有汉人信奉的关公。
“这是大家一起盖的,”阿古拉解释道,“说不管信什么,只要能保佑河西平安就好。”
沈砚心中一暖。他突然明白,自己守护的从来不是一座孤城,而是这片土地上共生共存的魂。
当晚,凉州城摆起了庆功宴。没有山珍海味,只有烤羊肉、青稞酒和刚出炉的胡饼,各族百姓围着篝火跳舞,有人弹起琵琶,有人唱起歌谣。沈砚坐在人群中,看着阿古拉和回纥首领掰手腕,看着吐蕃老阿妈给士兵们递奶酒,突然觉得,这比长安的繁华更让人安心。
宴席过半,阿古拉悄悄塞给他一个布包:“这是夜姑娘留下的,她说等你回来,让我交给你。”
沈砚打开布包,里面是一包用油纸包好的红刺玫种子,还有半块磨损的狼图腾玉佩——那是他当年送给阿史那夜的信物。
“她……”沈砚的声音有些发颤。
“三年前吐蕃偷袭时,她为了掩护百姓撤退,中了箭,”阿古拉的声音低下去,“她说,让你别难过,就当她变成了河西的风沙,永远陪着你。”
沈砚握紧那包种子,指尖触到油纸下的温度,仿佛还能感受到她的气息。他走到城外的山坡上,月光照着刚翻过的土地,松软而湿润。
他蹲下身,将种子一粒一粒撒下去,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什么珍宝。
“等花开了,”他对着月光轻声说,“我就告诉你长安的故事,告诉你洛阳的春天,告诉你……我们守住了所有想守的东西。”
风从河西的草原吹过,带着泥土的芬芳。沈砚知道,明年春天,这里定会开满红刺玫,像极了阿史那夜笑起来的样子。
而他,会在这里守着这片土地,守着这些花,守着一个民族历经风雨后,依旧蓬勃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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