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夜从醉仙楼后窗翻出去时,胡坊里已恢复了寂静,只有几家酒肆还亮着残灯,醉醺醺的胡商搂着胡姬唱着不知名的歌谣。他脚步轻快,像只夜行的猫,避开巡逻的武侯,很快就到了宝昌号后门。
第三个巷子左转,果然有棵老槐树,树干粗壮,枝桠如鬼爪般伸向夜空。树下的枯井用一块大青石盖着,石上布满青苔。阿史那夜左右看了看,俯身搬开青石,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他解下腰间的弯刀,刀柄上系着的麻绳足够长。将绳子一端缠在槐树上,另一端系在自己腰上,他深吸一口气,纵身跳进了井里。
井不深,约莫三丈就到了底。井底积着些泥水,阿史那夜摸索着站稳,从怀里摸出火折子点亮。火光中,他看见井壁上有个半尺见方的暗格,里面果然藏着个油布包裹的册子。
刚把册子拿出来,就听见井口传来“咚”的一声,似乎有人把青石又盖了回去。阿史那夜心头一紧,仰头喊道:“谁?”
井口没有回应,只有隐约的脚步声远去。他立刻明白过来——有人知道账簿在这里,而且算准了他会来取。是萧炅的人?还是李林甫?
他来不及细想,迅速将册子塞进怀里,抓住绳子就要往上爬,却发现绳子不知何时被人割断了!
“该死!”阿史那夜低骂一声,用火折子照了照井壁,砖石湿滑,根本无处落脚。这口井是枯井,壁上没有可供攀爬的砖缝,他被困住了。
就在这时,井底忽然传来“滴答”声,不是水滴,倒像是……有人在上面敲击青石。一下,两下,三下,停顿片刻,又敲了两下。
阿史那夜瞳孔一缩。这是突厥部族的暗号——“三长两短”,意为“危险,勿动”。是谁?
他屏住呼吸,贴在井壁上听着外面的动静。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青石忽然被再次移开,一道绳索垂了下来,紧接着是沈砚的声音:“上来。”
阿史那夜抓住绳索,借力爬了上去,见沈砚正站在井边,手里还握着块石头,显然是他敲的暗号。
“你怎么回来了?”阿史那夜问。
“我不放心。”沈砚看着他怀里的油布包,“拿到了?”
“拿到了。”阿史那夜打开包裹,里面是一本泛黄的账簿,封面上用汉文写着“宝昌号往来录”。他翻开几页,上面果然记着与萧炅的交易,时间、地点、兵器数量,记得清清楚楚,最后一页甚至还有萧炅的私印。
“这下证据确凿了。”沈砚道。
“确凿?”阿史那夜冷笑,“萧炅是李林甫的人,这本账簿送上去,怕是转眼就会变成‘胡虏伪造的反书’,连你我都得被牵连进去。”
沈砚皱眉:“那怎么办?”
“得找个能扳倒他们,又愿意信我们的人。”阿史那夜合上账簿,“你兄长沈珩是太子洗马,太子与李林甫素来不和,或许……”
“不行!”沈砚立刻打断他,“太子身处漩涡中心,此事牵连太大,不能把他卷进来。”
阿史那夜挑眉:“那你想怎么办?难道要把这账簿烧了?”
沈砚沉默了。他知道阿史那夜说得对,可他不能让兄长和太子冒险。父亲临终前再三叮嘱,沈家子弟可以不贪恋权势,但绝不能卷入储位之争。
就在这时,墨书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脸色苍白:“公子,不好了!方才我在醉仙楼等您,听见几个捕快说……京兆府要以‘包庇嫌犯’的罪名弹劾您!”
沈砚心头一沉,果然来了。李林甫这是要釜底抽薪,先除掉他这个碍事的监察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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