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消毒水味还没散尽,我把最后一片纱布塞进垃圾桶。瑶瑶坐在床边的塑料椅子上,手指缠着我从护士站顺来的胶带,有一下没一下地撕着玩。窗户外头的天已经擦黑,对面楼顶的霓虹灯招牌亮起来,红得像道没愈合的伤口。
"哥,"瑶瑶突然抬头,手指捏着那片淡绿色的铜镜碎片,"它今晚特别烫。"
碎片在她手心里泛着微光,跟三天前在钟楼地下看到的不一样,这次是暖黄色的光,像放久了的烟头。我走过去摸了摸,确实有点热乎,不是冰凉刺骨的那种。手腕上的焰痕跟着跳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伸懒腰。
"医院不能待了。"我抓起墙角的外卖服,把帽子往头上一扣,"环蛇那帮人肯定在查我们的住院记录。"
瑶瑶点点头,熟练地把碎片塞进衣领,贴在胸口。这动作她这几天练得比系鞋带还顺。我扛起装着全部家当的背包,从安全通道溜下楼时,消防栓的铁皮门"哐当"一声撞到墙上,惊得楼道里声光控灯全亮了。
后巷堆着半人高的建筑垃圾,碎玻璃在月光下闪着冷光。瑶瑶抓着我的衣角,鞋底子碾过易拉罐,发出"嘎吱"响。走出三条街,我才敢打车,让司机开到老城区那边。
"去钟楼附近。"我报地址的时候,瑶瑶突然拽我胳膊。后视镜里,司机师傅的眼睛在帽檐阴影下闪了一下。我心里咯噔一声,假装系鞋带摸了摸后腰——昨天刚在劳保店买的弹簧刀还在。
车开到距离钟楼两条街的路口,我扔了张五十块就拉着瑶瑶下车。雨又开始下了,不大,像老天爷在撒痱子粉。远远看过去,钟楼顶层的窗户黑黢黢的,像个瞎了的眼睛。警戒线早就被风吹得七零八落,红色警示牌躺在积水里,"危"字泡得发白。
"镜子......"瑶瑶突然停下脚步,指着钟楼,声音发颤,"它们在叫我。"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除了黑糊糊的窗户什么都没有。可瑶瑶说得那么肯定,眼睛直勾勾的,瞳孔里映着钟楼的影子。我想起三天前在医院她说碎片"想回家"的样子,心里那股不安又开始往外冒。
推开钟楼那扇朽坏的木门时,一股霉味混着尘土味扑面而来。我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柱在黑暗里划出扇形。瑶瑶走在前面,脚步轻得像猫,手里的碎片越来越亮,绿莹莹的光把她脸照得发青白。
楼梯比上次来更糟了,第三级台阶一踩就往下陷,惊起一片灰尘。到了顶楼阁楼,月光从破碎的彩色玻璃钻进来,在地上拼出块花里胡哨的光斑地毯。中央那面落地镜还立在那儿,裂纹比之前更多,像张爬满蜘蛛的网。
"把碎片拿出来。"瑶瑶突然转身,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我。她说话的语气跟平时不一样,有点像在模仿大人,又有点像在学医院广播。我犹豫了一下,从背包里掏出用丝巾包着的七块碎片。刚把丝巾解开,碎片"唰"地一下全飞起来,在镜子前面排成个圈。
瑶瑶走到镜子跟前,小手按在布满裂纹的镜面上。碎片突然齐刷刷射出光,正好在她眉心汇成一个小光点。我吓得心脏漏跳半拍,冲过去想拉她,可手指刚碰到她肩膀,整个人突然僵住——镜子里的瑶瑶转过头来了!不是跟着瑶瑶动,是自己转过来的!
镜中的瑶瑶脸上没表情,眼睛是纯黑的,连眼白都没有。她对着我抬起手,镜面像水一样泛起波纹。现实里的瑶瑶身体开始变得透明,一点点往镜子里陷。我想喊她的名字,可喉咙像被堵住,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咚——"
钟楼的老钟突然响了,震得墙壁上的灰簌簌往下掉。指针正好卡在十二点整,齿轮转动的声音跟磨牙似的。我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抓住瑶瑶还露在外面的手腕。入手冰凉,她的皮肤正在变成镜面一样的质感。
"哥......"瑶瑶的眼睛恢复了正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掉不下来,"好多镜子......每个镜子里都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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