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雪下得正紧。
是入了腊月的第一场大雪,鹅毛似的雪片簌簌落下来,压弯了院角那株老梅的枝桠,偶尔有积雪从枝头滑落,砸在青石板上,发出“噗”的轻响,很快又被新的落雪覆盖。寒风卷着雪沫子扑在雕花窗棂上,发出呜呜的轻响,像是谁在窗外低低啜泣,衬得殿内的寂静越发浓重。
初竹弦蜷在铺着白狐裘的软榻上,身上盖着层厚厚的云锦被,却还是觉得冷。寒气像是顺着骨头缝钻进来的,让他忍不住缩了缩肩膀,喉间那股熟悉的痒意又冒了上来。他侧过身,用锦被蒙住半张脸,只露出双湿漉漉的眼,望着窗外纷飞的雪片,咳声压抑在被褥里,细弱得像风中残烛。
“咳咳……咳……”
咳得急了,他伸手去够矮几上的水杯,指尖却晃得厉害,连带着杯盏都跟着轻轻颤动。就在他的指尖快要碰到杯沿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先一步端起了杯子,稳稳递到他唇边。
初竹弦抬眼,撞进信翎愆垂着的眼。那人依旧穿着一身玄色劲装,衣料上沾着雪粒融化的湿痕,显然是刚从外面进来。他的手常年握着刀柄,指腹带着薄茧,触碰到杯沿时,却稳得没有一丝晃动。温水滑过干涩的喉咙,那股痒意稍稍退了些,初竹弦喘着气松开唇,看见信翎愆收回手时,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指,快得像错觉。
“退下吧。”初竹弦的声音还有些发哑,他偏过头,避开了那人投来的目光。
信翎愆没应声,只是将空杯放回矮几,转身隐回梁柱的阴影里。玄色衣袍与暗沉的梁柱融为一体,若非他呼吸时衣料微微起伏,几乎看不出那里还立着个人。初竹弦知道他在,就像过去十年里的每一天,无论是大雪纷飞的寒夜,还是雷雨交加的黄昏,这道影子总在那里,沉默得像殿角那尊镇宅的石狮,一动不动,却让人莫名安心。
榻边的炭炉上煨着药,陶壶里的药汁“咕嘟”轻响,腾起的白汽氤氲开来,混着殿内燃着的沉香,漫出一股苦中带暖的气息。药味很浓,是那种带着草木腥气的涩,初竹弦从小就怕这味道,每次喝药都要侍女在旁边备着蜜饯,才能勉强咽下去。
“安安又咳了?”
门帘被轻轻掀开,带着一股寒气的风卷着雪沫子涌进来,初竹弦下意识地往锦被里缩了缩。抬头时,看见初吟絮披着件月白色的狐裘披风走进来,披风下摆沾着厚厚的积雪,随着他的动作簌簌往下掉,在脚边积起一小堆白。他手里提着个红漆食盒,走到软榻旁时,狐裘上的雪粒融化,在衣襟上洇出点点湿痕,像落了场微型的雪。
“兄长怎么来了?”初竹弦的声音还有些发闷,他望着初吟絮,“天这么冷,路又滑……”
“听闻你昨夜咳得厉害,一夜没睡好。”初吟絮放下食盒,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指尖带着雪后的凉意,触得初竹弦瑟缩了一下。他顺势替他拢了拢锦被,指尖擦过初竹弦的颈侧,那里还带着刚咳过时泛起的薄红,“母亲炖了冰糖雪梨,我给你送来些。”
食盒打开时,一股甜香漫出来,混着药味,冲淡了些许苦涩。里面是一碟晶莹剔透的雪梨块,旁边放着个小巧的白瓷药碗,碗沿还带着余温。初吟絮拿起炭炉上的陶壶,将温热的药汁倒进碗里,深褐色的药汁腾起白汽,模糊了他的眉眼,让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显得格外温和。
“该喝药了。”他舀起一勺药汁,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热气拂过他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药勺递到初竹弦唇边时,他的声音放得更柔,“有点苦,忍一忍,喝了才好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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