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房间与未关的窗 (2-1)

晚餐后的水晶吊灯映得客厅一片亮堂，母亲放下咖啡杯，状似随意地提起：“栀余，你二楼的房间还是两年前的样子，要不要重新装修下？我让设计师过来看看，换个你现在喜欢的风格。”

许栀余正用银勺搅着碗里的银耳羹，闻言抬头：“不用了，挺好的。”

她住了一周的房间确实还保留着过去的痕迹——书架上摆着她中学时的奖杯，衣柜里挂着没拆封的限量版连衣裙，连书桌上的台历都停留在车祸前的日期。这些过于精致的“过去”让她总觉得隔阂，反倒是床头柜上那本被她带来的错题本，更像自己的东西。

母亲还想说什么，欢悸颜忽然笑着开口：“妈，不用那么麻烦呀。我的房间就在姐姐隔壁，中间的储物间是空着的，不如把墙打通做个连通门？这样姐姐晚上想喝水，我就能直接递过去啦。”

她拉着母亲的手臂轻轻晃了晃，语气带着孩子气的雀跃：“小时候我们不就总挤在一个房间睡吗？我还跟姐姐学过系鞋带呢。”

母亲被她说得笑起来：“你这孩子，倒是会想。”转头看向许栀余，“栀余觉得呢？这样也方便你们姐妹俩说说话。”

许栀余的目光落在欢悸颜脸上。她笑得坦荡，眼里的期待看起来毫无作假，可许栀余却莫名想起昨晚——她起夜时，撞见欢悸颜站在她的房门口，手里攥着把钥匙，见她出来才慌忙藏进袖子里。

“不用打通。”许栀余放下银勺，瓷碗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响，“就住现在的房间挺好。”

欢悸颜脸上的笑意淡了些，随即又恢复如常：“是不是我太心急了？那……就先不弄连通门，我住隔壁总可以吧？这样你喊我也方便呀。”

她退了一步，姿态放得很低，像生怕惹她不快。母亲在一旁帮腔：“是啊栀余，悸颜也是一片好心。你们姐妹俩分开这么久，住近些也好培养感情。”

许栀余没再拒绝。她看着欢悸颜眼里瞬间亮起的光，忽然觉得有些疲惫——从早餐时的牛奶温度，到此刻的房间安排，欢悸颜总能精准地踩在“姐妹情深”的点上，让她挑不出错处，却也卸不下防备。

睡前，许栀余刚把错题本摊开，就听见隔壁传来轻响。她走到墙边，隐约听见欢悸颜在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只断断续续飘来几个字：“……放心……她没怀疑……房间……方便……”

后面的话被风吹散了，许栀余却下意识攥紧了笔。她想起张崔泽塞给她的那支祛疤膏，想起他说“别轻易信她”时认真的眼神。

这时，敲门声响起，欢悸颜端着杯热牛奶站在门口，鬓角的碎发用珍珠发夹别着，和白天那个雀跃的样子不同，此刻她的眼神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姐姐，喝杯牛奶助眠。我特意加了点蜂蜜，你小时候最爱这么喝。”

许栀余看着那杯冒着热气的牛奶，忽然问：“你刚才在跟谁打电话？”

欢悸颜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下，随即笑着晃了晃手机：“跟同学呀，说下周小组作业的事呢。怎么了？”

她的表情自然得挑不出错，可许栀余却注意到，她握着杯柄的手指，指甲盖泛着白。

“没什么。”许栀余接过牛奶放在桌上，“我不渴，你拿走吧。”

欢悸颜的笑容僵在脸上，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时，脚步比平时重了些。

门关上的瞬间，许栀余走到窗边。隔壁房间的灯还亮着，窗帘没拉严，透出个模糊的影子——欢悸颜正站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在看，侧脸的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冷硬，完全不像白天那个温柔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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