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铺火后余烬尚温。
影帐执铁筛,把每一撮灰都过水。铜绿、药渣、碎瓷……筛底忽现银光——
梨花酒坛层,已被熔成一滴银泪,裹住半片更小、更亮的鳞。
火光里,银泪凝成镜面,映出十九自己的眼睛:
“调包得真巧,可惜碎鳞仍在。”
影帐把镇民尸体排成一排,剥衣、剖背、开骨缝。
雨血混流,火光映刀。
第十九具,是个孩子。胸前焦衣下,皮肤完好,却烙着一朵极淡的梨花痕——
痕下隐约透出鳞影。
十九刀尖一挑,薄薄一层人皮连同鳞一起揭起。
鳞在雨里闪,像一弯冷月。
十九收鳞入匣,低声道:
“半真半假,终究凑齐。”
收队
影帐撤时,雨势更大。
十九回头望一眼焦土,抬手。
黑衣洒石灰,脚印、血迹、刀口,顷刻无痕。
只余井口一块新砖,砖面用血写一行小字:
“龙鳞归龙,人归人。”
十九盯着那字,良久,忽然笑了。
“你果然没死。”
血洗三千人,只为逼回一个人;
焚尽一座镇,只为抹去一页史。
井砖上的血字在雨里渐渐晕开,像极了一朵正在腐烂的梨花。
十九的笑意还挂在嘴角,却听见焦土深处传来极轻的“咔”声——
像是谁在拨动一枚被火烤裂的骨节。
他俯身,指尖掠过砖缝。
血字底下,还有一行更淡的痕,被雨水冲得只剩凹痕:
“龙鳞归龙,人归人。——但龙早就不做人了。”
十九的指节一僵。
匣中那枚冷月般的鳞忽然自己震颤起来,发出细若游丝的龙吟。
不是悲鸣,是讥笑。
雨幕里,焦黑的井壁开始渗水。
不是雨,是血。
血从砖缝里渗出,顺着“人归人”三个字往下爬,
爬成一条极细的红线,指向镇外那棵被雷劈断的老梨树。
梨树下,新土未干。
十九提灯照去——
土面隆起一个小小的包,像谁在树下埋了一颗心脏。
土包前插着半截烧焦的牌位,
上书:
“爱子黎华之墓”。
十九忽然想起第十九具童尸胸前那朵梨花痕。
他猛地掀匣,鳞已不见。
只剩一滴银泪,在匣底滚来滚去,
映出他的眼睛——
左眼是十九,右眼是龙。
远处,雨里传来孩童的笑声。
“爹爹,你终于来接我啦。”
十九回头。
焦土上,浮起无数透明的影子。
他们排着队,每人手里都捧着一片鳞。
最前头的童尸踮脚,把鳞贴在自己空荡荡的心口。
鳞与血肉一碰,就长进去,像回到故乡。
十九的刀锋在颤。
他忽然明白:
不是他屠了镇。
是镇子屠了他——
用三千人的死,逼他亲手把龙鳞还回去;
用一场火,烧掉“十九”这个名字。
雨停了。
月亮从云里探出头,照见焦土上最后一行脚印:
不是人的,是龙的。
五趾,深深陷进泥里,
像在对谁告别,又像在等谁归来。
十九最后看了一眼井砖。
血字已被雨水冲净,
只剩“人归人”三个字,
被月光照得发亮——
亮得像一枚,
再也回不去的鳞片。(这里是幻想,黎华是个重要的人物,龙鳞还在十九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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